看来让闻竹做个暗卫真是屈才了,应该封她为军师。
姜翡又问:“你这会儿想不想吃点东西?厨房里温着莲子羹。”
“不想吃,想睡一会儿,你昨夜不让我抱,我就没睡好。”
“昨晚太热了。”姜翡解释道,拉着他往内室走,“在矮榻上窝一会儿吧,晚些该用饭了。”
裴泾合衣躺到软榻上,姜翡就坐在旁边,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
姜翡碰了碰他的眉梢,“闭上眼歇会儿,我在这里陪你。”
裴泾反握住她的手,闭上眼,过了许久,正当姜翡以为他已经睡着,裴泾开了口。
“我以前,曾在心里感激过他。”
姜翡一怔,裴泾眼睫颤了颤,却没有睁眼,“小时候在王府,嬷嬷说我是没爹没娘的狗杂碎,只有她才要我,我怕再也没人要我了,就全听她的,她打我骂我让我吃狗食我都受着,皇上来看我的时候我也不敢说。”
他闭着眼笑了笑,“后来我把她切成一块一块,喂给了野狗,先从脚开始切,让她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吃掉。”
裴泾感受到她手指收紧,睁开眼看着她,“你别怕,我现如今没那么疯了,有你在,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喜欢我杀人,我就不杀了。”
“然后呢?”姜翡问。
“然后……然后六岁那年有一次他来看我,无意间发现了我身上的伤,然后将我接进了宫中,我叫他大伯。”
“宫里的皇子们不待见我,推搡打骂是常事。”他扯了扯唇角,带着点自嘲,“我都忍着,因为我怕他也不要我了。”
姜翡的心揪了一下,虽然是早就听过的事,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番令人唏嘘的视角。
“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出宫一次,有时相隔半月,有时一个月,十岁那年我躲在出宫的马车里,跟着他去了净莲庵。”
姜翡屏住呼吸,隐隐知道让裴泾疯魔的根由,或许就要浮出水面了。
“我听见了他和……平王妃的对话,才知道他是我爹,而我娘还活着,却不要我,然后他们……”
那瞬间的震惊和恶心,裴泾没细说,只道:“我当时觉得那地方脏透了,京城、皇宫,所有地方都脏透了,只想快点离开那个地方,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撞见了几个江湖混子,看我穿得体面,就把我捆了。”
裴泾顿了顿,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的手指,“他们说我模样好,能卖个好价钱,就把我塞进了运货的马车,一路往南。”
江南的雨总是缠绵,可他记不清雨景,只记得木笼子的霉味和铁链磨破脚踝的疼。
“每次想逃,都会被抓住往死里打,最后一次逃跑,躺在泥泞里却爬不起来,真以为要烂在那儿了。”
他抬眼望着她,眸子里蒙着层水汽,却亮得惊人,“就在那时遇见你了,草芽,你是不是全忘了?”
姜翡忍着眼底的热,说:“陆陆续续想起来一些。”
裴泾脸上漾开了笑,“我以为你图个新鲜,过几天也会不要我了,但是你养了我很久,可惜后来你还是走了。”
他那时就不想再回京了,想和她相依为命,一起慢慢地长大,等他好了就换他行乞养她。
他想了很多很多,想着等他大一点或许还能学一门手艺,让她过得好一些,就当这世上的裴泾死了,活下来的是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