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还真有决断,敢做敢当,立说立行。她跟着大哥下山,一路下来,比大哥还快,身体也超级的健壮,一副山里人的身板。有说有笑,一见如故,仿佛谈了几个月的恋爱似的。她来到我家后,再去找那媒婆说事。她明确说:父母都对这个家庭不满意,特别是说房子太窄逼,但中国都解放几十年了,喊妇女解放也是好多年了,提倡婚姻自由,自己的婚事女人应该做主,不应该光听大人的。
她是大队干部的大女儿,是父母的宝贝,读过中学,没有考上高中,便回乡务农,农闲时爱学习,看过不少家里保存的书报,懂政策,知书达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口齿伶俐,把媒人说得口服心服。
媒人回答说:你们两个年轻人我一直都是看好的,可就是你那老爸总觉得自己是干部家庭,要门当户对,所以我无论怎么说都没有说服他,我实在没有办法,所以就没有跟男方回话。实话说,姑娘,我也是尽力了,你就不要认为我对你不负责,关键还是要你老爸答应,否则,不好办。我牵线搭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以后,这条路怎么走,全靠你们双方,我就不再过多说啥子了。
陈姑娘在我家住了一天一晚,就象已经嫁到我家一样,做饭洗衣扫地,什么都做,我们开玩笑地喊她“大嫂”,她笑嘻嘻地满口答应了,只说这小弟弟真逗。所以,我们还真有些喜欢她这个嫂子了。
好景不长。第二天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陈姑娘在大哥的陪同下,在龙王台河沟里洗衣服,顺便享受清凉时,陈家来客人了。他自称是陈姑娘的父亲,气冲冲地说:我找陈姑娘有急事,快跟我找回来。
我怕出事端,于是火急火燎地跑到龙王台河沟里,喊大哥和陈姑娘回来,还顺便跟那客人端来了冰凉的泉水解渴。
陈姑娘怕出事,叫大哥回避一下,就在河沟里继续洗衣服。可大哥说,自己是男人,不应该怎么怕事,要敢于面对。
但陈姑娘口才好,还是说服了大哥,最后大哥没有出面,留在河沟里继续享受夏日的凉快。
陈姑娘的父亲陈书记来到我家院坝,我给他搭个板凳请他坐,他却没有坐下来的心思,而是东转转,西看看,对这个地方有着考察的意图,象要论证一个项目的可行性一样。
陈姑娘从河沟里来到院子里,薄薄的裤腿卷得高高的,把黑色的凉鞋都凉出来了,让白白的肌肤更加亮眼。
陈父黑起脸说:走,我们回家,老爸有好事情跟你说。
在异地他乡,陈姑娘不希望把自己弄得那么难堪,便顺着老爸的意愿,装起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一起回家了,笑嘻嘻的,真可爱。这一去就成了告别之行。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回家后,大队一个队长老婆把清流乡的那位街娃儿介绍给陈姑娘。那男子是队长老婆的姨侄儿,自然对亲戚家大加赞美,让一位村姑改弦易辙。陈父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而队长老婆也担心街娃儿跟姑娘处久了会暴露一些弱点,也在抓紧催促办婚事。这样一来,不到一个月后的立秋之日,陈姑娘便成了场镇上的巧媳妇。
大哥对爱情与婚姻的观念因陈姑娘的变心而进行了重新审视。最重要的改变是,不能以一种所谓的“情”来判断婚姻的持久性,要具备强大的自身,才能保证感情的稳固与持久。所以,大哥开启了做手艺与生意的创新与拓展。等待陈家好消息无果,在上街时还得知陈姑娘竟然嫁为人妇后,他也急了,还不犹豫找到了下家。对大嫂的感情接纳,就是验证了大哥认定“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观念的合理性一面。陈姑娘有文化,原以为有幸让她来弥补自身文化不高的弱势,可后来的变心,对他打击太大了。对文化高的女性操控起来特别费劲,她的城府足以让人六神无主。她都嫁到街上睡在别人的床山,还把自己说得天衣无缝,三百六十度的理直气壮。
可几年下来,陈姑娘不撞南墙心不甘,把自己一个黄花闺秀变成满身疮疤的人妇,才想起曾经跟自己私定终身的大哥。不过,晚了,大哥不再是几年前的未婚青年了。
在王家坝,陈姑娘看到大哥忙于应付赶场天来来往往的顾客,心中才觉悟:找男人还要找大哥这样实实在在做事的人,不要找街上那些光溜溜的好看不中用的无所事事的闲逛者。
大哥吩咐大徒弟:中午多做一个人的饭菜,有客了,你看到了。还给从收银柜里取出一张大团结递给小徒弟,叫小徒弟遛自行车上街去买菜了。小徒弟总算找到机会遛街,喊了声“上街啰”,一股烟不见了身影。
眼看就是中午了,陈姑娘向大哥倾倒苦水,软心的大哥被诉苦的陈姑娘弄得差点流泪,五味杂陈。这时候,陈姑娘看到身边的人都离开了,便从木椅上站起来向大哥身上靠拢说:大哥,你要跟我想个办法,我都走投无路了,只有你能够帮我了。
大哥退了一步说:都到这个地步了,我怎么帮你呢?
陈姑娘娇滴滴地带有哀求的口气说:你可以教我做服装生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