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带来的两个伙计,都是镇上混日子的泼皮,仗着福满楼的势,平日里横行惯了。
得了吩咐,两人对视一眼,狞笑着后退几步,然后猛地朝着那扇本就不甚结实的木门撞了过去。
“砰!”一声巨响,门板剧烈地摇晃,木屑簌簌落下。
院子里,林颂宜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将顾南舟和顾明珠揽在怀里。
两个孩子也是一脸惊恐,顾南舟却强撑着,小小的身子挡在母亲和妹妹身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大门的方向。
顾文珏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一言不发,转身就从墙角的柴火堆里抽出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握在手里掂了掂,迈步就要上前。
“站住。”程之韵的声音不大,却让顾文珏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回头,只见程之韵非但没有半分惊慌,反而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小板凳的位置,坐得更舒服了些。
“砸坏了,正好让他赔个新的。”程之韵拍了拍身边的空处,“坐下,看戏。”
顾文珏看着她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胸口那股翻腾的怒火,竟被奇迹般地压下去几分。
他没坐,但也没再往前,只是握着木棍,像一尊沉默的门神,站在程之韵的身后。
门外,钱掌柜见里面毫无反应,更是气焰嚣张。
“没听见吗?给我用力撞!今天不把这门撞开,你们两个也别想回去了!”
“砰!砰!”
伙计得了死命令,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下又一下地撞着门。
这巨大的动静,在这宁静的村庄里,无异于平地惊雷。
村口的狗率先叫了起来,紧接着,一户户人家亮起了灯火,不少人披着衣服走了出来,朝着顾家小院的方向张望。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谁家在拆房子?”
“听着像是顾家的方向,不会又出事了吧?”
“走,去看看!”
新上任的村长顾顺,正准备歇下,听到这动静,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套上衣服就往外跑。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村里的族老,一个个都是面色凝重。
如今顾家的那几亩地,可关系着村里不少人的念想,绝不能再出任何岔子。
当顾顺带着一群村民赶到时,正看到那两个伙计卯足了劲,准备进行最后一次撞击。
而钱掌柜则叉着腰,一脸狰狞地站在马车旁。
“住手!”顾顺中气十足地一声大喝。
两个伙计被吓了一跳,停下了动作。
钱掌柜回头,看到来人是村长,身后还跟着乌泱泱一大群村民,个个手里都拿着锄头、扁担,顿时皱起了眉头。
“村长,这是我跟顾家的私事,与你们无关吧?”钱掌柜的语气依旧傲慢。
“私事?”顾顺往前走了几步,将顾家小院护在身后,“在我洛水村的地界上,带着人半夜砸门,这也叫私事?钱掌柜,你未免也太不把我们洛水村放在眼里了!”
“就是!当我们村里没人了是吧!”
“县里人了不起啊?就能随便欺负人?”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他们白天刚得了三家酒楼的许诺,知道这红薯尖能卖大价钱,心里正热乎着,这会儿都把顾家当成了宝贝,哪里容得下外人来撒野。
钱掌柜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没想到,这些平日里见了他就点头哈腰的泥腿子,今天竟然敢为了一个破落户跟他叫板。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
那扇被撞得摇摇欲坠的院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程之韵抱着手臂,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她身后站着手持木棍的顾文珏,再后面是护着孩子的林颂宜。
一家人,整整齐齐,神情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