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躯壳临近死前,扶苏又恍然忆及那场自刎。
他在此世醒转后,总是不免会去想,会忍不住去后悔。
深刻的绝望加之又起的悔意折磨得他梦魇缠身。
昏昏沉沉间,是嬴政当初那句不是你的错将他不断拉出。
他这才意识到他无法破局。
三十万官兵不是他随意能够调动,那时父皇的离去真假未知,他就算强硬带兵攻回,在盖有玉玺的诏书面前就是抗旨,胡亥与赵高自有理由调兵镇压。
届时两军交战,同样是生灵涂炭。
不说带兵反抗,那份令他自刎的诏书送来,他们就未想过给他留活路。
扶苏回想当时的场面,那时派来的使者在四方围他而站,若是他不自刎,自有人会趁他不备让他“自刎”。
他越是想,越是觉得无力。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
在遗诏被修改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无可挽回。
嬴政只默然听着。
在几近崩溃的扶苏面前,他是那样冷静地听着自己的王朝是怎样覆灭。
他问道:“胡亥因何而故?”
说着,又有了猜测:“叛军攻入咸阳?”
扶苏摇头,泪滴顺着脸侧飞出,道:“他被中车府令设计,最后自杀。”
“那之后,三世上位,设计除去中车府令。”
即便如此,还是无法挽回。
王朝中枢千疮百孔,地方官员残缺,要么叛降,要么相互勾连,私吞钱财。
各地爆发战乱,因将才陨落,朝廷官兵早已成散沙,根本镇压不住这场近乎疯狂的叛乱。
王朝摇摇欲坠,一切都在走向毁灭。
“咸阳,”嬴政缓不过心中郁结,一句一顿,问道:“是如何了?”
“我不知咸阳是怎样,”扶苏复而咳嗽几声,道:“临时的躯壳死去之际,我只听到他们在谈论有人聚兵攻咸阳。”
听到此,嬴政阴沉的眸子染上了无尽的杀意:“谁。”
扶苏脱口想说,张口却忘了自己要说的是谁人。
“我……”扶苏用尽全力去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样深刻的记忆,唯独关于此事,扶苏怎么也记不起来。
“我记不真切,”扶苏顶着一脸茫然看他:“我明明问了许多,但关乎这个,我记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