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阳,怎么了?”林尔善小声问。
“小林哥,你还没睡啊?”程阳笑了笑,刚想解释什么,忽然神色一僵,憋住一口气,脸涨得通红。
林尔善疑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程阳缓过来了,但嗓音变得有些奇怪,像在压抑着什么,“小林哥,跟你商量个事呗?”
林尔善:“你说就行。”
“小林哥,司主任走了……她的被子,能不能给我盖啊?”程阳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有点冷……”
“冷?!”林尔善的神经立刻绷紧。
畏寒、寒战,是高热的前兆。
他一骨碌翻身下床,抓起体温枪,大步来到程阳身旁:“我给你量个体温!”
程阳迅速蜷缩身体,背对着他:“小林哥,你别靠近我!”
“你转过来!”林尔善少见地露出强势的一面,扳住程阳的肩膀,想把他翻过来,这时程阳突然背对着他一阵猛咳。
林尔善一怔。
“小林哥,咳咳咳……对不起……”程阳咳了一阵,大口喘着气,“都说世界上有三种东西藏不住,贫穷,咳嗽,和爱……小林哥,我实在是藏不住了……”
林尔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不用藏啊……怎么不舒服,告诉我就好啊!我会照顾你的!”
“不不不,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吧……”程阳更用力地蜷缩着,把自己缩成一个球,“我刚才偷偷测了一次,37度8。现在,咳咳咳……估计已经烧上来了……不过没关系,我自己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好了!到时候给病人吸痰啊、雾化啊、抽血气什么的,我都没问题!小林哥,咳咳咳……你千万不要接触病人……”
林尔善眼睛一热,视野模糊了,颤声说:“你是不是烧傻了,你也是病人啊……”
“我没有!”程阳硬着头皮反驳,“我就是体温有点高、嗓子有点痒……咳咳咳……”
“……”林尔善抿着唇,不停眨眼,竭力遏制住泪水,抖开司芩的被子,裹住程阳微微颤抖的身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接着钻进厕所,反锁上门,打开水龙头,将眼泪释放在流动的水中。
疫情瞬息万变。
前一天,他们还在感叹,钟信一个病人,独占一个豪华单间,还有一个副主任、一个主治、一个护士照顾,堪称顶配待遇。一夜之间,情况急转直下。司芩走了、程阳病了,林尔善一个医生,照顾钟信、程阳两个病人。
用不了多久,这间病房,恐怕就连一个医生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无助和恐慌就会袭上心头。
但是林尔善是他们唯一的依靠,他不能怕、不能慌,哪怕有,也要藏得好好的,不能显露出来。否则的话,这种情绪就会被无限放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比病毒更让人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