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忘川镜影
忘川渡的雾比幽冥渊的罡风更冷。郭权的莲枪尖凝着三缕金光,劈开的雾气里突然浮出无数张人脸——那些脸的眼眶处都留着空洞,嘴里不断吐出黑色的丝线,在水面织成与还魂镜轮廓相同的网。
“是‘忆魂丝’。”高丽的破妄眼在雾中变成竖瞳,眼角的血珠滴落在船板上,瞬间凝成小小的镜子,“用亡魂的记忆炼制的邪物,一旦被丝线缠住,就会困在最痛苦的回忆里,直到魂飞魄散。”
童乾的朱雀扇在船头旋转,火焰烧断的忆魂丝突然化作细小的飞虫,钻进船板的缝隙。他伸手去拍的瞬间,飞虫竟在掌心凝成半块烧焦的令牌,上面“焚心”二字的边缘,还沾着父亲的血迹。
“别碰!”郭权的莲枪及时挑飞令牌,光龙在船板上烧出金色的屏障,“是‘忆魂虫’变的!它们能模仿你最在意的东西,趁机钻进体内产卵!”
屏障外的雾突然翻涌,一叶扁舟从雾中驶出。撑船的摆渡人戴着斗笠,蓑衣下露出的手指缠着黑色的丝线,船头摆着个青铜灯台,灯芯处跳动的幽绿火焰里,浮着无数缩小的人影,正在重复着生前的痛苦片段。
“三位要渡忘川?”摆渡人的声音像水泡破裂,斗笠下渗出的黑雾在水面组成“忘忧”二字,“只需饮下小老儿这盏‘忘忧茶’,便能忘记所有烦恼,顺顺当当过河。”
他递来的茶盏里泛着诡异的银光,郭权的伏妖罗盘突然在怀中发烫,盘面上的九尾莲图案指向茶盏——盏底沉着细小的蛊虫,虫身上的纹路与蚀骨门的符咒完全相同。
“是‘忘忧蛊’的虫卵。”郭权的伶仃令贴在茶盏上,金色的光芒让茶水瞬间变黑,“蚀骨门的余孽果然藏在这里,用忘忧蛊控制过河的亡魂,再将他们的记忆炼成忆魂丝。”
摆渡人突然扯下斗笠,露出张由无数块碎皮拼接的脸,左眼是孩童的眼珠,右眼却嵌着半块狐狸玉佩——与高丽妹妹的那半块正好吻合。
“郭权,太爷爷算准你会来。”摆渡人掀开蓑衣,里面的皮囊里塞满了透明的琉璃瓶,每个瓶子里都泡着个魂灵,其中个瓶子的标签上,写着郭权妹妹的名字“郭灵”,“想救你妹妹,就来忘川底的‘还魂殿’。”
扁舟突然在水面解体,摆渡人化作无数忆魂丝钻进雾中。郭权的莲枪刺入水面,光龙在河底炸出金色的涟漪,涟漪扩散处,露出由无数具骸骨堆砌的阶梯,通往幽暗的河底,阶梯两侧的石壁上,嵌着与琉璃瓶相同的魂灵,他们的胸口都插着面小小的青铜镜,镜面映出的不是自己的模样,而是郭权妹妹的笑脸。
“是还魂殿的入口!”高丽的短刃在掌心震颤,破妄眼穿透雾层,“殿中央的石台上摆着还魂镜,但镜子周围缠着‘千丝缚’,那是用七千个亡魂的头发炼制的邪物,能捆住魂灵和肉身!”
三人顺着骸骨阶梯下行时,石壁上的青铜镜突然集体亮起,镜面里的郭灵突然伸出手,朝着郭权的方向哭喊:“哥哥救我!他们用我的魂灵养还魂镜!再晚就来不及了!”
郭权的莲枪险些失控,锁骨处的莲花胎记传来尖锐的刺痛——镜中的郭灵锁骨处没有莲花,反而有个黑色的漩涡,那是蚀骨门邪术的标记。
“是假的!”童乾的火焰烧向镜面,镜中的郭灵突然扭曲成鬼脸,“真正的郭灵妹妹有莲花胎记!这是忆魂丝变的幻象!”
鬼脸发出凄厉的尖叫,镜面炸裂成无数碎片,碎片在空中重组,化作无数只噬魂蝶,翅膀上的纹路变成郭权妹妹的脸,朝着三人扑来。
“郭权!用伏妖罗盘!”高丽的短刃掷向蝶群,金色的血在刃尖凝成莲花,“这些蝴蝶是用你妹妹的记忆碎片变的,只有罗盘的金光能净化它们!”
郭权的伏妖罗盘飞出掌心,在蝶群中旋转成金色的光轮。光轮下的骸骨阶梯突然震动,河底的淤泥中钻出无数只骨手,抓住三人的脚踝往下拖——那些骨手的主人,正是被忘忧蛊控制的亡魂,他们的脖颈上都挂着还魂镜的碎片,碎片里映出的,是他们被蛊虫吞噬记忆的过程。
“是‘忆魂骨’!”白发老者的玉杖虚影从光轮中浮现,杖端的莲花雕纹在骨手上炸开,“他们的记忆被抽走后,骨头会变成邪物的养料,永远困在忘川底!”
光轮突然剧烈震颤,还魂殿的大门从雾中显现。殿门由两块巨大的青铜镜组成,镜面映出的不是三人的模样,而是蚀骨门的祭坛,太爷爷的残魂正在祭坛上用还魂镜照射郭灵的魂灵,镜光中的郭灵身体逐渐透明,魂魄正被一点点吸入镜中。
“妹妹!”郭权的莲枪化作光龙,撞向殿门的瞬间,镜面突然反转,将光龙反弹回来——光龙穿过郭权的身体时,他的眼前突然闪过记忆碎片: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妹妹在莲池边微笑,妹妹锁骨处的莲花胎记比他的更明亮;太爷爷抢走妹妹时,母亲用身体挡住骨杖,眉心的金色莲花在血光中绽放……
“郭权!醒醒!”童乾的火焰烧向郭权的面门,灼痛让他瞬间清醒,“是还魂镜的‘忆魂术’!它在吸收你的记忆!”
郭权的伶仃令贴在眉心,金色的光芒让镜光寸寸断裂。殿门在断裂的镜光中炸开,露出里面的景象:中央的石台上摆着面巨大的还魂镜,镜面流淌着银色的光,郭灵的魂灵被无数忆魂丝缠在镜前,身体正在被镜面一点点吞噬,镜旁站着七个黑袍人,正是蚀骨门的“镜侍”,他们的骨杖顶端都嵌着块还魂镜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