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汉子们落荒而逃后,童乾才转向郭权,弯腰把他扶起来:“没事吧?”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粒琥珀色的药丸,“这是疗伤的丹药,含着能好受点。”
郭权摇了摇头,把药丸推回去:“我没事,谢谢你。”他突然想起毛球,挣脱童乾的手就往树洞的方向跑,“我得去看看……”
童乾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扒开枯枝查看树洞,看着他发现毛球不见时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深了些:“那妖物被你藏起来了?”
郭权吓了一跳,转身警惕地看着他:“你也是来抓它的?”
“我抓它干什么?”童乾失笑,指了指他缠在毛球爪子上的衣角,“青面狐是灵狐的一种,能感知人心善恶,它肯让你碰,说明你心不坏。”他从袖袋里掏出块精致的糕点,放在树洞里,“它刚才被我的灵宠引走了,往东边去了,那里有处温泉,能治它的伤。”
郭权愣住了:“你不觉得它是坏东西?”
“好坏跟是不是妖物有什么关系?”童乾靠在树干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白衣上,像是撒了层金粉,“镇妖司那些人里,坏东西可比这林子里的精怪多得多。”他顿了顿,看着郭权身上的补丁和磨破的草鞋,“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是不是很困难?”
“我叫郭权。”郭权低下头,声音有些闷闷的,“我爹腿断了,家里就靠我采药打猎过活。”
童乾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罗盘,盘面是用某种不知名的兽骨做的,指针胡乱地转着,边缘刻着繁复的花纹。“这是伏妖罗盘,能感应妖物的气息。”他把罗盘塞进郭权手里,“我看你根骨不错,是块修行的料。跟我走吧,去城里的修行道场,管吃管住,还能学本事,以后就不用再怕镇妖司的人欺负了。”
郭权捧着沉甸甸的罗盘,手心的温度透过兽骨传来。他想起爹躺在炕上唉声叹气的样子,想起镇妖司刀疤脸凶狠的眼神,想起树洞里那朵转瞬即逝的蓝花。密林深处传来清脆的鸟鸣,像是在催促他做决定。
“我得回去跟我爹说一声。”郭权握紧罗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童乾笑着点头:“好,我在镇口的客栈等你。记住,想好了就来找我,这世道,光有良心不够,还得有保护良心的本事。”他转身往镇外走,白衣在林间一闪,竟比刚才那些黑衣汉子的速度快了数倍,眨眼就消失在雾霭里。
郭权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罗盘。指针不知何时稳定下来,正颤巍巍地指向东方,那里正是童乾说的温泉方向。他把罗盘揣进怀里,摸了摸树洞里的糕点,突然觉得肚子不那么饿了。
夕阳染红西坡时,郭权背着一捆干柴走进家门。爹正坐在炕上编竹筐,看见他身上的泥污和嘴角的血迹,手里的竹条啪地掉在地上:“是不是镇妖司的人欺负你了?”
郭权摇了摇头,把今天的事捡能说的告诉了爹,只是没提毛球的事。他掏出那三枚铜板放在桌上,又拿出童乾给的药丸:“爹,有个城里来的先生说,让我去学本事,以后能挣钱给你治腿。”
爹沉默了很久,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他摸了摸郭权的头,那双手曾经能拉满五石弓,如今却连竹条都快握不住:“去吧,爹没事。你娘要是还在,也会让你去的。”他从炕席底下摸出个用油布包了三层的小包,打开是半块玉佩,玉质普通,上面刻着个模糊的“郭”字,“这是你出生时你娘给你求的,戴着能保平安。”
郭权把玉佩系在脖子上,冰凉的玉贴着胸口,让他莫名地安心。他连夜给爹熬了药,又劈够了三天的柴,天快亮时才背着简单的行囊走出家门。爹拄着拐杖送他到村口的老槐树下,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镇口的客栈还亮着灯。郭权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雕花木门。白衣少年正坐在窗边喝茶,看见他进来,笑着招手:“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反悔呢。”
郭权走到他面前,把罗盘放在桌上:“我想好了,我跟你去学本事。”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我学本事不是为了欺负别人,是为了以后再遇到今天的事,能保护想保护的东西。”
童乾的眼睛亮了亮,举起茶杯示意:“好志向。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童乾的师弟了。喝完这杯茶,我们就动身去城里,那里有你想象不到的世界。”
窗外的晨雾彻底散去,露出青山如黛的轮廓。郭权端起茶杯,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回甘。他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握着胸口的玉佩,想着树洞里那朵转瞬即逝的蓝花,心里突然充满了勇气。
他的人生,从踏入这扇门开始,将彻底不同。而此刻的郭权还不知道,他怀里那枚看似普通的伏妖罗盘,将在不久的将来,指引他揭开一个关乎三界存亡的惊天秘密,也将让他与一个名叫高丽的青丘狐女,结下一段跨越种族的不解之缘。
客栈外的官道上,辆装饰低调的马车正静静等待。车轮上刻着与罗盘边缘相似的花纹,车帘微动,隐约能看见里面铺着柔软的锦缎。这将是郭权离开青山镇的第一步,也是他踏入波澜壮阔的修行世界的开端。
茶盏轻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为这段即将展开的传奇,奏响了第一声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