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若利刃(1 / 2)

未正末刻,陵江县衙女牢。

“大人,你怎地来此?”立在门口的赵三郎眼尖,一眼瞧见提着小黑坛子的王富春从廊下玄关踱步过来。

“禀大人,我二人正待押嫌犯去后堂。”赵二郎上前躬身施礼道“这厮力大,又好吵嚷,我等……”

“不必如此。惩恶扬善如治病救人,应先以理服人,何苦上来就做莽夫之斗。”王富春笑吟吟道“若是比力气便能教化百姓,那还要读书科考作甚。”

“大人教训得是,小人愚鲁。”赵二郎和三郎对视一眼跪下答话“此地污秽,少待我等将李大个带去……”

“将他关在此处是谁的安排?”王富春打断了赵二郎的话,抬手示意二人起来。

“县尉吩咐,这李大个恐于凶案有牵连,须得单独关押。”赵二郎上前半步答道“恰好女牢无人,周围清静,是以关押在此。”

“县尉亦遣散了周遭众人,此间只得二哥与小人在此看守。”赵三郎接话道。

“甚好!”王富春点点头“开门,待本官进去问话。”

“喏!”赵三郎打开铁锁持刀侍立一旁,赵二郎叉手持刀跟在王富春身后做护卫状。

“你这是作甚?”王富春正待抬脚进门却看到赵二郎跟在身后。

“这厮莽撞,小人恐他暴起伤人。”

“你二人且守好大门,若无我的命令不准放他人进来!”王富春挥了挥手示意赵二郎退后,旋即关上大门。

牢内无窗无光,只得一盏豆大的油灯挂在一人多高的墙角。

小臂粗的木笼内,李大个被锁坐在一堆稻草之上,嘴里塞着一团黑黑的物事。看到王富春进来一边“唔唔唔”直喊一边挣扎,手脚的铁链哗啦响个不停。

“休要吵闹!本官亲来与你说话。”王富春从墙边拉了一条吱嘎作响的长条木凳放在李大个面前,又伸手去下了塞在他嘴里的黑布团。

“王大人,赵县尉他们为何要捉我?”李大个稍稍平静了一下便急急道“王叔尸首已放两日,秋老虎甚毒,若不回乡下葬……”

“休得吵嚷,本官便是来与你说此事。”王富春打开黑坛子的封口红布,递给李大个“喝点酒水,莫吵闹。”

“喔~小民谢过知县大人。”,咕嘟~咕嘟~咕嘟~李大个一口气将一坛水酒喝了个干净,这才长舒一口气低声问道“王大人,县尉为何要捉我阻王叔下葬?”

“我且先问你,听人言你与王账房自到钱庄,同出同入?”

“那自然,我老母眼瞎、老父痴傻,王叔心肠好,自我小便对我家多有钱米照拂。到得开了钱庄,又多分花红于我取了堂客盖了新房,他老了,我自是将他当老父一般侍奉。但有生意活计,我定是要多出力气。”

“噢,既是如此,他可曾与人结怨?”王富春翘起二郎腿,将官服衣摆覆于膝盖之上。

“如此好人怎会与人结怨?”李大个一脸不解“我也不曾听王叔说过有得仇家。”

“既无仇家那杀人就是图财了。”王富春低着头轻轻掸了掸衣袍上沾着的稻草屑“王账房身上带得许多金银?”

“我不曾有见到王叔带着金银细软。”李大个抓了抓头,补充到“只每月初五,王掌柜托王叔分花红时王叔可多得两贯。”

“嗯…你再想仔细些,一没有仇家、二不是分花红时日,王账房怎地会被杀害?”王富春抬起头、捻着胡须缓缓说道“莫不是王账房做了什么事亦或是拿了谁人什么把柄?”

“这……”李大个原本直着的身子软了下来,他往后靠向冰冷的石壁,似是在回想什么。

“白日里你和王账房在钱庄忙些甚事?”王富春从李大个面前拿过那空酒坛重新盖上了红布。

“白日里无甚特别事,早起,洒扫、迎客、看护钱库……”李大个歪着头一五一十竹篮倒豆一般将所有细碎全数讲来。

“喔,那晚上又如何?”

“晚上王叔一般在钱庄做些账目,我只在旁伺候。”

“这样说来你帮着做了一些账目?”王富春神色微变,但依旧是不急不缓的问。

“我不识字,也不懂得算计”李大个连连摆手“王叔做账都是让我在楼下看守,他自在楼上,账册我都不曾瞧得是甚模样。”

“那就奇了……”王富春似是沉吟思索,突然语气一正,直直问道“晚上你们还曾做些甚?”

“王叔教我在……”李大个话刚出口便吞了回去“不曾作甚,王叔在楼上做账,我在楼下守候。”

“王长贵白天晚上都在何处?”王富春话锋一转,问起了王长贵。

“王掌柜白日来得迟些,开的钱库的门便走了,有时王叔拉着他到楼上核对账目,他也不甚情愿。”李大个见王富春问起了王长贵,便又开始直直吐露起来“早先三、四个月晚上他都在隔壁顺兴客栈和赵掌柜喝酒,待得王叔算完账下来便各自散了,也不曾做得什么……”

说罢,李大个看王富春正望着他,跳动的灯火下脸上阴晴不定,也不见什么颜色,只觉犹如被老虎盯上,如芒在背。便又补了一句“前两月开始,王掌柜晚上便没去喝酒了,白日就在钱庄喝茶,酉初时刻钱庄关了门便同我们一并散了回家……只是每月十五、三十两日都是教我等先回他来锁门,却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你是说前两个月王账房晚上酉时便回了?”李大哥没想到王富春并没有追问王长贵去向,反而直接捡了王账房行事时辰。

“啊~嗯~”李大个一顿,只得应了两声。

“王账房与王长贵可有不和??”王富春“哒~哒~”用手指轻叩着空酒坛。

“王叔夫妻无子女,他二人照看王掌柜长大,视他如子。”李大个看着王富春的叩动的手指道“王掌柜虽行事浪荡,但对王叔亦是像老父一般尊着。”

这王知县乃王掌柜表兄,他应是知道王掌柜和王叔关系,为何反来问我二人干系?李大个虽然蠢直但并非痴傻,王富春这样来问饶是他也不禁心生疑惑。

“若是王账房暗里行不法事,牵连到王长贵,亦或是牵连他妻子并你父母妻儿,你却当如何?”王富春虽是温声温语,但面无表情,这话语似是他人说出一般。

哒~哒~哒~,王富春在空酒坛上的叩击声不大,此刻伴着他的话就如惊雷一般灌入李大个耳中“不法事……王叔一向老实,怎会行不法事?还会牵扯王掌柜并叔母与我全家?”

“这却等你说与本官,何故反来问我?”王富春“当~~~~”用力一敲酒坛,不到五尺女牢里回音阵阵。

“依律,凡命案县尉初堪,申牒州府提刑司与临县,临县差员复勘。”王富春五指伸开,按住酒坛、止了酒坛嗡嗡微震“待来日提刑司差官来终审勘验,必会如本官一般问及过往,细究你等所为所见,若是王叔并你有作奸犯科或是大罪之事,只恐钱庄上下并王账房发妻和你父母妻儿皆受其累。”

“大、大人,小人实不知是何大罪之事。”李大个翻身伏地,磕头道“还请大人明言。”

“噢,那无甚大事。”王富春将坛口红布揉作一团丢回坛中,五指扣住坛口站起身来“是前些日子有益州行商来人,说是有江鑫钱庄印记的联保交子不能尽数兑付,本官收了那交子查来,竟在衙门里查不到底档……”

“虑及此乃重罪,本官暂且压下未报提刑司,后又问了王长贵。他说是钱庄伙计疏漏便兑付了剩余银钱”王富春踱到门口作势要走“如今王账房无端被杀,怕不是王长贵诓我?或真有此事才若来杀身之祸……看来须待得提刑司差官来此终审勘验,搜了钱库、查了账册方能真相大白……只恐到时候无端牵连亲属家人,彼时本官想保亦无可奈何。”

“知县大人且慢走,小人还有话说。”李大个赶忙爬起来要上前拦住王富春,不想却被铁链扯住又摔倒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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