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淑妃涂着丹蔻的手指摸着剑刃,说出口的话是那样的残忍。
梅园里埋藏的宫人,都被送去静乐堂焚化填入枯井之中了。
群玉早就做好了准备,那些尸首一起焚烧时,她留了一瓯骨灰,就当做是阿娘的了。
圣上怒不可遏,他的韵儿到死,还要和那些卑贱不堪欺凌她的人葬在一起,他心里的火气蹭地一下上升,那把长剑毫不留情地扎入,痛得孟淑妃坐不直身。
“毒妇,朕不仅要你生不如死,你的儿女也不会善终!”
将剑拔出去后,圣上又在她手脚四处划了一道,手筋脚筋全部挑断,根本不想轻而易举地让她得到解脱。
“曹永福,让张医正来给她治伤,让钟粹宫的人看好了不准她自戕。”
离去之时,圣上丢下这么一句话。
赵修仪则是吓坏了,抓着群玉的手,呢喃道:“有有血,漫过来了……”
群玉脸色冷淡,若不是圣上方才放话,她定然恨不得补刀,亲手了解了孟淑妃。
只要她多活一日,变故便多一分,群玉心中怒火中烧,仿佛走火入魔似的,抓起圣上丢在地上的那把长剑。
“你要干什么?”赵修仪拉住她,怕她抗旨不遵。
躺在血泊里的孟淑妃斜眼看她,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来,往我心口扎。”
群玉提着剑颤颤巍巍的,孟淑妃一把抢过往剑上撞,幸亏群玉躲避及时,只是划到了她的手臂。
“就这点胆量,还想杀人?”孟淑妃气若游丝,可并不妨碍她讥讽人。
群玉将剑丢远了,她发觉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今日你们刺我三剑,本宫铭记于心。”孟淑妃幽幽开口。
赵修仪觉得她已经神志不清了,都被圣上贬为庶人了,还这么拿腔做派做什么。
小全子戴着张医正进来,群玉和赵修仪这才离开。
群玉在心里盘算着,离和四皇子成婚还有几日。
这些时日也不知道谢望在忙些什么,他也没怎么来崇文馆了。
之前他还说要来抢亲,群玉这会觉得怕不是说笑吧。
一旬光景过去,群玉从宫里出嫁,送嫁的只有赵修仪和持盈公主。
只不过离宫之前,还要去拜别圣上。
她穿着繁重的钗钿礼衣,层层压叠,繁杂而不失雅致,庄重的绿裳绣着金线勾勒的凤凰于飞,祥云缭绕。
飘逸的广袖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摆动,如云端翻飞的羽翼。
珠翠环绕、流苏轻垂,群玉额间点着精致的花钿,更添几分妩媚妖冶。
赵修仪不明白,按说群玉如此得圣上看重,既然知晓她的母亲死于孟淑妃之手,还是这样的恐怖,怎会还想着嫁四皇子。
其实在圣上得知孟淑妃的恶行后,便问过群玉,婚事还要照旧吗?
既然圣上在孟淑妃面前,表露过不会放过四皇子的意思,群玉自然是趁火打劫顺势问起要如何做。
见圣上沉默片刻,她毛遂自荐,说是或许可以利用这场婚事,让她以身入局。
这一招的确是好用,先是太后和二皇子,想要除去四皇子从此再无后顾之忧;再是圣上想要对四皇子动手,可他身后笼络的世家不计其数,即便是找到罪证给他定罪,这期间也容易发生变故。
群玉在她复杂的神色中走向圣上,她心里很清楚,这场棋局中,圣上作为最后一枚棋子,也是最关键的一子终于落定。
看似平衡的棋局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圣上、太后和二皇子或许都以为自己是掌控全局的执棋人。
他们以为自己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即便是作璧上观,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让四皇子自食恶果,再也没有起复之日。
可群玉知道,这场棋局还有一双拨弄风云的第三只手,以一种近乎奇迹的方式,跃入这场扑朔迷离的战局之中。
她心里怀疑会是谢望,也担忧真的会是他。
变故就是在这一瞬发生的,一支利箭穿破支摘窗,刺入博古架上那只青釉双龙耳瓶。
群玉搀扶着惊慌未定的圣上,曹永福大张着手和其余宫女将圣上护住,余下的几名太监则是去抵门。
叛军的厮杀声近在咫尺,每一次用力的撞击,似乎要将这扇门撕碎。
终于门被撞开,曹永福拽着圣上,猛地挤开身旁的太监,试图护着圣上出逃。
叛军如潮水般涌入,为首的四皇子身着一身红色劲装,扛着一把横刀,嚣张跋扈地站在中间。
“老四,你是要造反不成?”
圣上气得吹胡子瞪眼,抓到什么就要丢出去砸他。
只是他丢出去的九枝灯被四皇子一刀劈成两截。
四皇子环视一周,目光落在群玉身上,“郡主今日容光焕发,准备好赴死了吗?”
群玉心跳砰砰,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来人,来人!给朕把这个逆子拿下!”
随着圣上一声令下,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姜腾带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