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沙哑着对身边的参谋长说道:
“传我的命令。”
“命令各部队,立刻停止向泰源的一切攻击行动。”
“以师为单位,各自收拢溃散的官兵,能收拢多少算多少。”
“随后,立即向各自的原有防区转移,放弃对泰源的图谋。”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补充了一句:“快!要快!”
此刻的阎锡山,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佝偻着背,双手撑在地图上,那张曾经精明强干的脸上,写满了失落与无奈。
他知道,这一败,不仅输掉了泰源,更输掉了晋绥军的锐气和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主动权。
........
黄土高原深处,延州。
八路军总部,一间简朴的窑洞内灯火通明。
晋绥军在泰源城下遭遇惨败,十几万大军一朝溃散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通过八路军在晋省各地建立的情报网络,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了这里。
当机要参谋将刚刚译好的电报,送到两位老总面前时,窑洞内的气氛陡然一凝。
副总参谋长正拿着一支红蓝铅笔,在一幅巨大的军用地图上勾画着,闻言猛地抬起头,浓密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接过电报,目光如电,迅速扫过。
“什么?!”
一声惊呼,从素来沉稳的副总参谋长口中发出,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
他放下铅笔,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电报,眉头越皱越紧。
“这么快就败了?”
副总指挥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接过电报,神色同样凝重。
电报上的内容触目惊心:晋绥军攻城部队在鬼子反击下全面溃败,伤亡不计其数,建制大乱,阎锡山已下令全线后撤。
“十几万大军啊……”副总指挥缓缓放下电报,语气中带着一丝叹息,也有一丝震惊,“从大举围攻到全线溃败,前后不过数日功夫。这阎老西,这次可是把老本都赔进去了不少。”
两位老总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凝重和意外。
他们预料到晋绥军攻打泰源不会一帆风顺,毕竟鬼子第一军虽然遭受过重创,但其战斗力和筱冢义男的指挥能力依然不容小觑。
但他们着实没有想到,晋绥军会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
副总参谋长将手中的电报纸捏得有些发紧,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副总指挥,沉声问道:
“老总,晋绥军虽然平日里跟我们摩擦不断,但好歹也是抗日战场上的一支重要力量。现在他们败得这么惨,鬼子必然士气大振,下一步很可能会扩大战果。”
“我们……要不要考虑出兵策应一下?哪怕是袭扰一下鬼子的后方,牵制一部分兵力,也能给他们减轻点压力。唇亡齿寒啊,老总!”
副总参谋长的声音在安静的窑洞内回荡,带着一丝焦急和不忍。
副总指挥闻言,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站起身,深邃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开始在窑洞中央那简陋的沙盘前踱步。
沙盘上,清晰地标注着晋省各地的山川河流,以及敌我双方的态势。
他的手指不时在沙盘的某个区域轻轻一点,陷入沉思。
指挥部内的其他参谋和军官们,也都屏住了呼吸,将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副总指挥的身上。
昏黄的油灯光芒跳跃着,将他魁梧的身影投射在土墙上,拉得忽长忽短。
所有人都明白,此刻副总指挥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对整个华北,乃至全国的抗战局势产生深远的影响。
支援,还是不支援?
如何支援?
这不仅仅是一个军事问题,更是一个复杂的政治问题。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窑洞内,只剩下副总指挥那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以及众人克制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