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男人,赵鸣雁眼睛眯起来了。
大概因为穷,她的男人还算老实本分,对她也不坏,但她不是个轻易认命的女人,见惯了城市的浮华灿烂,她怎么甘心再回到深山里去。
人心态的转变可以在瞬间发生,起初她确实伤心难过了一阵子,那是人之常情,她不是冷血动物,毕竟十一年的夫妻。
但她同时也感到解脱。
当一个女人生出野心,男人的存在就是负担,无论家庭方面还是感情方面。
他确实很无辜,他什么也没做,他的罪孽也正在于他什么也没做。
这一切都是如此完美,他死了,死于一场意外,这世上每天都有意外发生,有人因为意外从此一蹶不振,也有人在意外中、死亡中获得新生。
“如果他是昆老板那样的男人,他死了,我当然也是会伤心的。”伤心多久取决于他创造价值的多少,所以赵鸣雁只伤心了一小下。
“本来计划是存钱把女儿接到城里来上学,可他死了,我一个人,压力全落到我头上,答应女儿的事如果办不到,到时她该多失望。”
同为孩子妈,赵鸣雁相信白芙裳完全可以理解她的心路历程。
“人活到这个年纪,尤其是我们这样的穷人,哪还有什么爱不爱的,相比爱我的男人,我更爱我的孩子,我的妈。”还有她以后可能会拥有的好生活,以及可能抓在手里的实惠。
她俗得坦坦荡荡,“我起先是难过,难过他死了,后来又高兴,高兴他还能为我赚最后一笔钱。可姓张的跑了,赔偿拿不到,大家都拿不到。”
“我跟着他们举牌是为了赚好处,不跟着他们举牌也是为了赚好处。他们要犯法,我脑子没糊涂,不可能跟着他们一起犯法,只能另辟蹊径了。”
赵鸣雁说:“他们不是为了我冒险,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某称程度上来说,我跟他们是一样的,我们都只是为了钱,只是一个人堵门没有一群人堵门显得热闹,所以暂时凝聚到一起。”
端起茶杯喝一口水,赵鸣雁表示自己说完了。
短暂沉默后,白芙裳轻轻抚掌。
人与人之间,第一眼被外貌吸引,深入了解后,可能会因本质厌倦,也会因本质而着迷。
这穷女人意料之外的有魅力,一张不错的脸,一颗清醒的脑袋,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不错,我很欣赏你。”白芙裳毫不吝啬对她的赞美。
赵鸣雁抬起头,望向面前这张迎着光的脸,保养得当的脸,是一面雪白的丝缎,需要上好的蚕丝织就,也需要悉心维护,才能达到这样完美的效果。
看得久了,赵鸣雁天生一对凹陷的眼窝,透出种痴迷的深邃,浅浅的妊娠斑和淡淡鱼尾纹更添魅力。
这同样是一种真实的美,美得直击人心,由独特的经历和岁月赋予。
满桌的菜都快凉了,她们终于收回视线,白芙裳招来服务生索要纸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轻飘飘朝她扔过去。
赵鸣雁捡起纸条,靓号,很好记,又是顺又是发。
也不用再互相介绍姓名,她们都暗自打听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