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排众议。我心中揣测,若是单立在此地,他有没有魄力杀一儆百,又或者同这位将军这样,进退两难。
宗师打断一触即发的纷争,走上秋水台,示意众人不要打扰婚礼的流程。
“误了吉时不好。”他说,“永昌城自有它的命运。顺其自然就好。”
王琮冷冷一笑:“大宗师不要拿错经书,又跟错人。”
盘旋的彩雀又发出一声长鸣,朝远空咕咕飞去。天色没有先前明亮,风越发大了。我牵着银柳,朝族中长辈最后一拜。礼成后,立刻有对娃娃执着两只酒杯跑上来,最后要喝交杯酒了。
我拿起酒杯,吹起的纱幔恰好横在我与银柳之间。伸手一撩,又是一阵风,将新娘的头纱带走了。
她轻轻叫一声,流转目光,对着秋水台下的众人。
银柳还不满十五,可长得够高了。秋水明眸,红粉朱唇,长颈纤腰,薄肩丰胸,完美得不似真人。她不见生人,所以此刻惊慌失措,眼中闪烁星光点点,使她更动人了。
许多人见到银柳,都会暗自感叹,她是天工尤物。所以能娶到她,自然是我的福气。
伸出手,用长长的薄纱将新娘盖好,与她一杯交欢。瞥一眼秋水台下,果然,人们见到美色比见到红顶金雀激动多了。连刚才横眉怒目的王将军,此刻也转着眼珠子长大嘴,盯着我的新娘。
第55章 永昌风云(三) 我住在北桥堡,这里是……
我住在北桥堡, 这里是永昌城都督府,也是闵家父子住过的地方。大厅的尽头有幅七尺高的红鱼图,鱼尾如展开的团扇卷起浪花, 通红的肚子, 漆黑的眼珠。我第一次走入石堡, 那条红鱼的眼珠直直瞪着我。
永昌城将红鱼奉为神物。如果只是红鱼, 我就不会忧虑。秋水台的婚礼结束后, 婆娑教的大宗师善甫和南宫氏的新婚夫妇一同来北桥堡谒见。大宗师一定超过八十岁,走近后感觉更苍老,身披长袍,冉冉升仙。脸上的水分仿佛被岁月蒸干了,而深凹的双目看不出喜怒哀乐。
实在难以想象,勇猛的闵沧波会死在这里。
“陛下误会了。婆娑教只是传授自然于苍生,从不妄动杀戮。”他低下头, 裹住干枯手腕的袖口顺着风飘扬。
我接过那本永昌城每家每户都传颂的经文。
“经文我也看了,这些天细细读过。”我微笑道, “三千大千世界,众生心无差异。善趣恶趣,福相罪相,悉皆明洞。大师, 孤家即位不久,幼年也无良师指导, 不如这次跟我回去。以后在京都,或者中原各地, 都为大师设座,供婆娑教传颂经文。”
善甫抬起头,依然没什么表情。
“数百年过去, 如今陛下能容我教众于中原,万分感激。”
合上那本经文,对他说:“大师如此睿智,请告诉乌洛兰氏的族人,生老病死也是自然法则。既然婆娑教讲究自然不可违逆,就不要大费周章去拂尘和炼丹。”
乌洛兰氏的族长一心乞求长生不老。永昌城近一半的壮丁在开凿深山,谣传鬼谷山的熔岩锤炼出的红丹能延寿。那个一无是处的老头,他要活这么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