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水夫人拍了下我的脑袋:“描几个字,也能描成鬼画符。”
我的两只手还缠着纱布呢,怎么握笔。绵水夫人是故意折腾我。
“几天前的逞能劲去哪了?”她睇一眼她的孙儿,“东儿,这可是个小辣椒,你要小心。”
而叔父一脸慈父的表情,分明在说吾家有女初长成。我瞬间明白了,他挑了我最丑的日子,想把我嫁给那个傻小子。
我捂着脸,不敢看人家。
绵水夫人打掉我的手,好像在说,难道我的孙儿还配不上你。
她的孙儿朝我作揖,他居然叫我小冰妹妹。
于是叔父鼓励我,让我叫他怀东哥哥。要不是这时朱翼跑进来,我真的要发火了。
他竟然要把我嫁到镇国公府,而绵水夫人也没有异议。我惊讶极了。
“女大当嫁。”在去雍州的路上,他理所当然地说。
那还有小月呢。
“小月的事,我再做打算。”
当然,朱翼不适合在当下谈论嫁娶,所以他要先安置我。那晚我与他的谈话后,他竟然开始筹谋要嫁掉我。
“别多想,”他在马车里眯着眼睛,“很早之前我就操心你们两个的事了。怀东是个好孩子,不过我不会强迫你。”
而朱翼嘟着嘴,一路上都不高兴。
“小月,”她的父亲摸着她毛茸茸的头发,“小冰做姑奶奶的孙媳妇,你不同意麽?”
“不要,”她别开头,气呼呼的,“阿爹做这些安排,从来不问我的意见。”
她也有意见,她有一股所有物被人染指的气愤。我不想搭理这对父女,去雍州的旅程太心塞了。
其实雍州与京都在地图上很近,只不过隔了一道海峡。那道海峡在地图中呈狭长又逶迤的弧型,它后来有个名字,叫满月峡。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满月峡,凛冬的阳光很温暖,大海的表面像铺了细碎的金沙。我们坐在官船上,邻座还有几个西凉商人。我在分析他们叽里咕噜的语言,回头想拉上朱翼,她一头栽在叔父怀里,晕船了。井生与卞怀东很熟悉的样子,他俩坐在船尾,与几个掌舵的船员搭讪,研究起海峡四面的通勤地理。
我一直记得那天在海面上航行的画面,其实那是出行最坏的季节,而海上的大半日是枯草乏味的,可是每当寂寞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蔚蓝空中飞过的大雁,和海中金黄的落日,我的亲人和我的朋友,他们都在我身边。即使过了很久,那份幸福与安宁还是在心中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