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对他的依赖,本就掺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并非全然是爱。
刘詹事何等精明,怎会听不出这“朋友”便是殿下自己,他抚着胡须,故作沉吟:
“殿下多虑了。姑娘家的心思,本就像春日的天气,时晴时雨。令友若真不安,不妨寻个机会,坦诚问一问便是。”
对哦!
司承年猛地想起,他问过千千是否愿意和自己一起离开,也一心只想要和她长相厮守。
但从未问过她是否爱自己。
一切都是自认为如此罢了。
这个念头如惊雷在司承年脑中炸开,他猛地站起身。
“对啊……我从未问过。”
他喃喃自语,脚步已不受控制地往殿外走。
东宫到安府不过一条街,往日里觉得转瞬即至,今日却漫长得像走不完。
大街上的灯笼已次第亮起,映着他眼底翻涌的急切与惶恐。
到了安府门前,司承年抬手想叩门,指尖却在触及门环的前一刻僵住。
万一……
万一她答不爱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想起她随他离开商国时的坦然,想起她听故事时的慵懒,那些画面曾是他认定她爱他的铁证,此刻却在“不爱”两个字面前摇摇欲坠。
指尖缓缓收回,司承年背过身,靠着冰冷的门柱滑坐下去。
不能问。
他忽然怕了,怕听到那个足以将他这些年的执念击得粉碎的答案。
司承年抬手按在胸口,那里跳得又急又乱。
“爱不爱又有什么关系。”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偏执,“只要我爱着她就够了。”
“她愿意留在我身边,愿意嫁我,这就够了。”
“至于爱……我多爱她一点,再多爱一点,总能把她的那颗心捂热的。”
他像个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反复念叨着这些话,眼底的惶恐渐渐被一种近乎执拗的温柔取代。
抬手揉了揉发紧的眉心,司承年站起身,整了整衣袍,转身往回走。
走到街角时,他忽然吩咐身后的内侍:“去把库房里那支月光珠串成的步摇取来,送到安府给太子妃。”
内侍应声而去,司承年望着安府的方向,嘴角竟勾起一抹满足的笑。
管她爱不爱,他把最好的都给她,总能焐热的。
他这般想着,脚步轻快了许多,仿佛刚才那个在府门前惶恐不安的人不是他。
几日后,登基大典照常举行。
帝后的婚礼也在同一日。
章程改了些,以往的新帝一人祭拜天地,变成了帝后同祭。
礼成时,司承年望着身旁神色依旧淡然的安千千,握紧了她的手。
今日她并未离开,而是全程陪自己走了下来,看来对自己也并不是全然没有爱意。
喝完合卺酒,安千千和司承年一同坐在喜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