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穹没有作声,显然是让他自己找出其中的玄机。谢怀琤凑近了去看,缓缓触摸着画作表面和画框边缘,忽然觉察到有些不对劲。
这幅画绘的是朝阳初升的情形,虽是日出,但并未使用多么秾艳的色彩,而显得极为淡雅。谢怀琤的手覆上那轮初升的红日,感受到那里有轻微的凸起。他试着按动了一下,却毫无反应。
谢怀琤微微蹙眉,不知想到了什么,试探着转动了一下。果然,那处圆形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旋转起来,移动到了一旁,随即露出画作后方的一小片墙面。
他屈起指节叩了叩,感受到里面是中空的。
身后,林穹轻轻咳嗽了几声。谢怀琤陡然明白过来,便按着他气息的顿挫,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墙面。
最后一记叩击后,墙面向内凹陷,露出一方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本册子。
“师父,这是......”谢怀琤看着眼前那本书册,震惊不已。
林穹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安心的笑:“老朽虽已致仕多年,但这双眼睛却一直看得透彻,对如今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也算是了如指掌。”
“如今太子稳居储君之位多年,他的势力和羽翼自然极其强大。但你要记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况且太子看似温文尔雅、光风霁月,实则身边聚集着一群居心叵测之人,多年来靠着所谓天象与命数之说博得了陛下的欢心,实则半点本事也无。”
林穹点到即止,不再多言,转而说起了那本册子,“你多年来默默无闻,毫无根基,如今想要投身这朝局之中,何等艰难。这些年我留心细察,加之众多学生都在朝中,消息算得上灵通,对一些位居要职的臣子有那么几分了解。”
他示意谢怀琤翻开那册子,继续道:“我凝神苦思,写下了这本名册。其中所提到的朝臣,经我多年旁观,皆是人品贵重、志虑忠纯之士,且并未完全投靠太子,而是持身中立,只问道义。其中不乏有执拗正直、敢当面与陛下争论之人,他们虽有时不懂变通,但本心不坏。这些人,你都可适时与之结交,并想法子招揽至自己麾下。”
“但你要牢记,这些毕竟只是我的看法。倘若你发觉某个人善于伪装,看似光明磊落实则阴暗狡诈,或是善于玩弄权术、邀买人心,不必尽信我的话,定要远离,否则只会害了你自己。”
林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顿时伏在枕上咳嗽了起来,谢怀琤手足无措地上前替他抚着背,却被林穹摆手推开。
“我原本只是觉得日子枯寂,便胡乱写些东西以作消遣。琤儿,你是个好孩子,既然你还念着昔日的情分,愿意来看我这一面,我索性便把它交给你了,”林穹道,“我想,倘若你能够得到那个位置,也算是我这个师父能为你做的最后一桩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