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琤看向他,微微动容:“......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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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舟明日便要在距离京城最近的码头靠岸,众人将换乘马车,再行一整日,便可到达。
谢怀琤披着外袍,立在甲板之上,沉默地看着逐渐远去的风景。这艘船于他而言,实在承载了太多或喜或悲的记忆。而这些记忆也将随着船只靠岸,随之彻底消散。
但他不会忘记。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谢怀琤似有所觉,慢慢侧头,果然看见姜清窈在一旁站定。
她眸光淡淡,面色无波,只看向远方,并未将眼神投向他。谢怀琤怔了怔,自嘲苦笑,下意识撇开了头,便欲迈步离开。
“我和阿瑶假托了个缘由,给姑母和郡主都送了些香。只不过给福满的那盒并不是新制的,而是阿瑶那日未曾燃尽余下的,也就是姑母最初吩咐人赐下的香。”身侧,她忽然开口,声音清淡,无甚波澜,只静静陈述着事实。
谢怀琤身子一僵,登时停在了原地。他的唇微微颤了颤,刚迟疑着唤了声“窈窈”,便见她不曾停留,利落地一转身离开了。
少女的背影清瘦而挺拔,乌发在日光之中泛着光华,却刺得他双目酸涩,几欲落泪。
原来,他们真的心有灵犀,想到了一起。
而自己那样不问缘由地疏远她,她却还是愿意替自己考量。
谢怀琤忽然觉得,与窈窈比起来,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弱之人,瞻前顾后,反复犹豫。她未必觉察不到太子的别有用心,却还是愿意毫无保留地向自己张开怀抱,奔向他。
可他却这样拿不定主意,从而伤害到了她。
待回宫之后,他们怕是更难相见。这艘船在此刻如同一座避风港湾,暂且庇护着他们,留下这一刻的贪恋和满足。
谢怀琤喉头一涩,来不及细想,脚步已经先于了大脑,情不自禁地向着她追了过去。
他疾步上前,抬手轻轻扯住她的衣袖,低低地道:“窈窈,等一等。”
她停住步子,却没转身,而是淡淡道:“殿下还有何事?”
“我——”谢怀琤一时语塞,只无措地盯着她清冷的侧脸,讷讷不知该说什么。
“窈窈,这些日子我只是......”谢怀琤想要解释,然而心乱如麻,却不知从何说起。
“对不起,我并不是想要冷待你,”他嗓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低沉而发闷,“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
“我怕会伤害你,因此不敢看你,不敢同你说话,我怕被人发觉,”谢怀琤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他口中的语句絮絮叨叨,混乱异常,不由得颓然一叹,黯然地松开了她的衣袖,“窈窈,一切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