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铁流出杰克的手掌,他时刻准备撕开未知生物的喉咙。夏溯同样。触手在背后鼓动,异常兴奋。两人能感知到彼此的忧虑,作为人类,他们将此场景列为威胁。
安咎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宁。左手搭在洁白无瑕的剑柄上,与身边冒着绯云的宿罗截然相反。宿罗看见未知生物的第一眼,就产生了敌意和厌恶。他向来相信自己的感觉,因此很不待见未知生物。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和他一决高下。
权臣也在旁边。四只眼睛注视着未知生物,不露声色。
未知生物突进,瞬间出现在了安咎面前。与他面对面。两人四目相对,未知生物的眼眸在安咎看来毫无灵魂。他与无数人类对视过,也曾无数次望进夏溯乌黑的眼眸,或是宿罗没有眼白的眼眸。可是不管他们的眼眸再黑暗无光,都能窥见一丝灵魂。
然而未知生物的眼眸如同宇宙本体,黑暗,无声。
安咎立刻拔剑,剑刃滑出剑鞘,直指未知生物。宿罗的反应速度很快,手臂上的皮肤融化,露出两截绯云簇成的小臂,试图扼住未知生物的脖子。
杰克时刻警惕,早已准备好梓铁,只是当他和夏溯靠近安咎时,未知生物已经撤回了远处。他看着紧张的众人,笑出了声。
“像你说的,灭琅。他们的确很有意思。”
未知生物不仅披着一副人类样貌,就连语言和声音都与人类一模一样。
他的声音极具磁性,像是庞大星球发出的共鸣,穿透众人的耳膜。
灭琅恋恋不舍地放下烟斗:“这五位可是老朽最引以为傲的角斗士。”
未知生物抬起眼眸扫了一眼五人。安咎率先收起剑。他感知到未知生物并没有杀意。经过初步推测,要是未知生物想要攻击五人,他们根本无法即时防御。
“喏。他的感知力还算过关。”
未知生物伸出手指指向安咎。
“其他人嘛,逊色了点。”
宿罗听到这句话立刻暴起,全身皮肤融化,绯云开始膨胀,体型变大了一倍。
未知生物看着腾起的绯云“哇”了一声。他对宿罗的杀意毫不在意,满眼都是对绯云的钦佩和好奇。模样甚是人畜无害。
宿罗看他这副模样更气不打一处来,刚要上前就被安咎悄无声息地拦住了。安咎轻轻抬起剑鞘,挡在宿罗身前。绯云滚烫的温度使得剑鞘有融化之意。宿罗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别生气。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不会连实话都不让人说吧?”
未知生物放软语气。
“如果你执意要挑战我的话,我欣然接受。不过你们刚经历悴螂国度的波折,理应给你们一点时间恢复才是。不然大家说我趁人之危怎么办。”
“我不需要休息。”
宿罗咬牙切齿道。
“哎?这样吗?你们看起来蛮疲惫的。”
未知生物一脸好意地看着五人。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灭琅站了出来:“好了。你们刚从悴螂国度返回肆星,想必累了。待你们好好休息后,再来挑战非天也不迟。”
夏溯的眉毛跳了一下。
挑战的含义很微妙。当角斗士把挑战嵌入一个句子时,就已经表明了两方孰强孰弱。所以当灭琅说出让他们挑战未知生物时,就表明了他比五人都要强。
未知生物点了点头。
宿罗已经走到了未知生物对面。就在他的燃烧着绯云的手即将落下时,未知生物立刻道。
“自我生产的能源吗?真令我羡慕。这般炙热的温度我很久没感受到了。”
这番夸奖令在场的所有人都顿住了。连正要攻击未知生物的宿罗,手都停在了空中。他狐疑地盯着未知生物,后者只是用羡慕的眼神凝视着宿罗。
宿罗毫不遮掩脸上的嫌恶。可是这份夸奖又令他下不去手。要是换做之前的宿罗,肯定毫不犹豫用绯云将未知生物烫成碎沫。不知是不是在安咎身边待久了,他被感染上了一丝理智和安静。他此刻收回手,只是用暗红色的眸子盯着未知生物。
“待会见。”
未知生物挥手,目送众人离开。
灭琅在角斗场顶层为前三十名角斗士建造了专属休息室。权臣看着夏溯,杰克,安咎,和宿罗统统回到各自的休息室后,去到了灭琅的书房。
权臣推门而入,灭琅正坐在石块和晶石砌成的沙发上,用打磨到极致的手指抚摸着焰焰。权臣弯下腰,从皮肤的夹层里取出一颗翠绿的晶石。
权臣腰两侧各长着一个口袋。口袋和皮肤贴合,平时看不出来,可以装下一些扁小的物品。
灭琅接过晶石,放在眼睛下方仔细查看,满意地点头。他松开另一只手,焰焰很自觉地跳下他的腿,趴在脚边。
沙发上镶嵌着各种形状和颜色的晶石,全都是灭琅从不同星球收集而来。权臣此次前往悴螂国度,灭琅曾叮嘱他一定要带回悴螂最为美丽的晶石。他将清透的晶石镶嵌进沙发的左下角,和萨迦罗斯的血油石并列。
“这么浓郁的绿晶石我还是第一次见。可惜我没有见过悴螂,他们的躯体想必比晶石还要翠绿。”
权臣没有将灭琅的话放在心上。他不相信灭琅没有见过悴螂。
“说说吧。”
权臣自觉地弯下腰,和灭琅详细讲了悴螂,无绪空间的事。
“奇特。太奇特了。”
灭琅如此评价。
权臣脸上的两只眼睛看着灭琅,犄角上的两只眼睛看着焰焰。焰焰似乎察觉到了权臣的目光,冲着他龇牙咧嘴。
灭琅拾起桌上的烟斗,享受地抽着烟。一股股浓烟从口腔的石缝里溜出,向着权臣涌去。很快他就被烟雾包围。权臣见灭琅一直不开口,他肯定知道权臣有话想问,也只是静静坐着。这是他的惯用套路了。
“他是谁?你新寻来的角斗士?”
权臣最终还是没忍住。
“他可不是老朽寻来的。应该说是非天寻到了老朽,和这座角斗场。”
灭琅不再吐烟。烟管在他的手指间烫出一个黑印。
权臣背后的肉翅动了动:“非天?这是他的名字?”
灭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和你们没有区别。和任何角斗士都没有区别。他只是想要寻觅到一个得意的对手而已。”
“你定义没有区别的方式可真是奇怪。”
一颗眼珠分裂成两颗,再逐渐生长为一个完整人类躯体的过程历历在目。权臣可不觉得非天和他们没有区别。
“你打算派谁和他角斗?”
“这可由不得老朽。他的决定无人能插手。我们只能等待,等他寻觅到心意的对手。”
权臣转过犄角上两颗浓白的眼珠:“这个角斗场居然还有你不能插手的事。百年难见。”
灭琅似乎被权臣逗笑了,烟气随着他半笑半咳嗽的声音流出嘴巴。他摆了摆手,露出一副无奈之情。
“在浩瀚宇宙中,老朽能管控的也只有角斗场的事了。如今,连角斗场都难管咯。不过要是非天能为老朽带来几场精彩绝伦的角斗,那这点问题老朽就笑纳了。”
权臣盯着灭琅满是裂纹的脸。被擦得铮亮的灰色石块堆砌在一起,拼凑出一副硬朗,却不失情调的五官。他知道灭琅虽然这么说,但他一定不会甘心就这样让角斗场失去控制。
灭琅可能刚开始会被非天所带来的精彩角斗吸引。当新鲜感褪去,如果非天展露出野心,他必定不会坐以待毙,让角斗场沦为非天的所有物。
就在权臣思考之时,灭琅继续道:“谁知道呢。或许非天根本打不过夏溯他们。”
权臣好奇道:“你觉得呢?灭琅,你觉得非天的实力比夏溯还要强吗?”
灭琅吸了口烟,算是对问题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