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袅猜测便是那叶琳琅。
听到掌柜的说已经售出,叶琳琅也没再纠缠,随即带人离开。
苏袅安静喝茶并不着急,然后就听到,叶琳琅前脚出门,后脚便又有人进来。
依旧是询问血参,掌柜的哭笑不得,再次告知他这里的血参在片刻之前已经售出。
就在那男子询问售出给何人时,苏袅不动声色带着立春和护卫出去,立春则是不慌不忙一边走一边将血参的盒子盖上。
苏袅盈盈往外,下一瞬,便见一道身影走到她身前。
对方似乎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开口了:“恕在下冒昧,敢问小姐购买的血参能否转卖给在下些许,我只要些参须即可。”
苏袅立刻听出来,原来竟是之前在街上阻止她打那小偷的男人。
所以,这就是那位即便失忆了却依旧品性正直高洁,喜好锄强扶弱的大皇子谢沉砚?
顿了顿,苏袅掀开帷帽前轻纱,漫不经心看向对方……然后就与一双清冽凤目直直对上。
陈砚也在这一刻看到了那千金小姐的模样。
比上次在马车中时更加清楚和夺目。
帷帽轻纱内露出的一张脸极尽稠艳,黛眉猫眼、琼鼻粉唇,就像是含苞初放的娇艳花朵沐浴着明艳却柔和的日光,熠熠生辉。
想到上次在马车里被他制住时这对猫儿眼中的惊恐与愤怒,陈砚垂眼拱手:“家人病重,冒昧求药实属无奈,还望小姐原谅。”
那双清凌凌的凤目垂下去,只能看到冷峻轮廓。
便是作寻常百姓打扮,可他站在那里,身形挺拔气息冷峻,一眼便能看出非同寻常。
想到前世谢沉砚被她玩弄折磨时双眼赤红的羞愤,以及登上皇位时的冷厉威严,苏袅笑了。
她说:“是你啊。”
大皇子谢沉砚……哦对了,他如今只是平民陈砚。
“先前在街上是在下冒犯,只要小姐愿意转卖些许参须,在下可赔礼道歉。”
苏袅收回视线继续往前:“不好意思,不卖。”
千金小姐颐指气使分明没把他瞧在眼里,陈砚追上前几步低声央求:“家中长辈病重,还求小姐能不计前嫌,若小姐肯转卖些参须给我,在下任凭小姐出气。”
终于,千金小姐脚步微顿。
“真想要啊?”
苏袅扭头看他。
陈砚拱手。
苏袅笑了:“也行,我身边呢缺个下人,你若是给我做一个月的下人,任凭差遣,我便卖给你一些参须,如何?”
果然是记恨,想要以此折辱他出气。
陈砚点头:“成交。”
苏袅抬了抬下巴,立春立刻将血参的参须拽了下来:“十两银子。”
血参贵重,再加上对方故意刁难,一撮参须卖十两也不奇怪……可陈砚手里这会儿没那么多钱。
前几日在京城那次差点被传闻中的锦衣卫发现,白跑了一趟没赚到钱,他现在手里只有五两银子。
看到他的神情,苏袅就知道了:“怎么,没钱啊?”
陈砚嗯了声:“银钱不够,我只能拿出五两。”
苏袅直接迈步又要走,然后就见陈砚追上来沉声道:“我做小姐三个月仆从,三个月内会还上剩下的五两银子。”
苏袅想了想:“可以。”
陈砚立刻看向参须,苏袅却道:“东西当然也要三个月后再给你,不然像你这种刁民,拿了参须跑了我去哪儿找你。”
“刁民”陈砚叹气,认真保证:“我不会跑……只是家人病重,还望小姐宽宥。”
然后就听到千金小姐嗤笑了声:“你的承诺一文不值……现在送我去济宁县城。”
云州府济宁县城?
陈砚家就在济宁县城,倒是顺路。
苏袅像是忽然大发慈悲:“这样吧,你先好好护送我到济宁县,我到了家安顿下来,便将参须给你让你回去救命。”
忽然又好说话了?
陈砚抬眼看了眼帷帽,瞧不见千金小姐的神情,他点点头:“多谢小姐。”
片刻后,苏袅在街上采办了一大堆东西,终于回到马车前。
已经变成“下人”的陈砚将东西放到马车上后走到前面准备赶车,几名护卫骑马护在车后。
可就在这时,陈砚看到,千金小姐走到他跟前,抬了抬下巴。
“跪下。”
陈砚眉头微蹙看向她。
苏袅冷笑:“你不跪下让我踩着,我怎么上车?”
少女满眼恶意:“你该不会不知道怎么当下人吧?”
马车车架上分明放了凳子,可她却偏偏要他跪下,摆明了便是因为之前的事故意折辱。
看了眼带了帷帽才堪堪到自己下巴的娇小姐,陈砚顿了顿,半跪下来,一条腿曲着撑在地上。
他婶母等着血参救命,他既答应了对方做仆从换药,那便放得下身段。
苏袅原本是想让人跪趴着的,又担心逼得太狠了他不肯干,让她的计划功亏一篑,因此便没有再找茬,抬脚便踩到他大腿上。
然而,大腿不是凳子,苏袅明显没有经验,踩上去又想泄愤,狠狠研磨了下……结果一用力,脚下一滑,立春想要搀扶却没能将人抓住,眼睁睁看着自己小姐惊呼一声倒下,直接将半跪着的泥腿子扑倒在地。
陈砚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娇小姐繁复的衣袖糊了一脸。
视线不清楚他便不好贸然伸手,只能顺势向后倒去勉强将人护住……然后就感觉到脸上一片弹软馨香。
苏袅帷帽掉落,察觉到什么,怔怔低头,就对上陈砚有些僵滞后又立刻移开的视线。
苏袅毫无预兆抬手便甩了一耳光过去。
“啪!”
她咬牙爬起来。
陈砚被伴着香风的巴掌打的偏过脸去,抬眼就看到气冲冲上了马车的千金小姐通红的耳尖。
他想起先前的情形……他的脸恰好被压在她胸口下,是与上次马车中截然不同的触感。
虽并非有意,也的确失礼。
舌尖抵了抵面颊,陈砚没什么表情,不发一语上车,挥动马鞭:“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