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岩扬扬眉毛,池小映指了指电视里的场景:
男人憔悴地枯坐在医院的走廊里,背后是亮起的手术中的指示灯。背景音乐紧张中带有一丝凄凉。
亲人生病,池小映说,对于绝大多数家属来说,都是一件情绪消耗特别大,特别令人心力交瘁的事。
舞蹈演员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
就像我家人,她说,当时他们也很难接受我截肢这个事。我弟弟骂那个海北市的医院骂了很久,说是他们清创不及时,害了我。
池小映这么说,李芳岩下意识地说道:也不是,你那个情况,当时本来就很凶险,有很多不确定性。
是,是,池小映笑起来,我知道。我就是想说,很多人其实理智上也知道,医生已经尽力了,但就是需要一个情绪发泄口,一个可以责怪的人。
李芳岩唔了一声,若有所思。她摸摸下巴:我倒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池小映笑:因为你不是会将责任推卸给其他人的人。而有的人绝望之下,总想要另外找到一个为坏事负责任的人,去惩罚他,以宣泄减轻自己的痛苦。
确实是,芳岩苦笑了一声,不就是那些医闹说的,都是你这医生没用,没把我的家人治好。
就很难啊。池小映说,生老病死,很多时候,人力无可奈何。当不幸发生,病人与家属产生负面情绪是肯定的。人的负面情绪都需要发泄的出口,有的时候,医生就成了这个出气筒。
舞蹈演员说着,微微摇头,但生老病死这样的事情,是自然规律,并不是任何人的责任。医生更不是神,不可能完全免除所有的疾病痛苦,或者阻止死亡。
听见池小映这样说,李芳岩笑了一下,握了握小映的手。
谢谢你。她说。
不过,池小映看她一眼,话又说回来,有的时候,有些医生的态度也确实不太好。
哦,李芳岩怔了一下,想起自己曾经也有过不耐烦的时候,摸摸鼻子,讪讪地笑了笑,有的时候太累了,确实没能做到一直笑脸迎人。
池小映叹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臂。
我当然不是指责你,她说,就是觉得,这问题很难解决。就像你,给我的感觉就是永远在工作,永远不停歇,能不累吗?累成那样还要服务态度好,菩萨也难做到。
芳岩回握住她的手,长长地叹了口气。
也可能因为华平三院是大医院吧,医生说,许多人下意识地认为大医院的专家更专业,更值得信任,所以一些简单的小病小痛,也来大医院问诊。
池小映怔了一下,想了想:还真是。我们嘉田县本地的小诊所,平时人确实没那么多。
是啊,芳岩点头,医生数量和人口数量的比例失调;一些医生得不到喘息的机会,又要进行高效的诊断与救治,态度上就很难做到,呃,她摸摸鼻子,令人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