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素白的手指抚了蛇头一下,原本剑拔弩张的蛇瞬间就温顺了,头重新转了回去。
那蛇通体翠得通透,即使在暗影里都在隐隐发光,一动不动时着实像极了翡翠手镯,实属罕见。
“升卿看着凶,实际上它挺胆小。”乔如意转过身,唇角似有似无的笑意。
眼下是面对面的距离,就算室内光线再暗,行临也能看清女人的脸,弯月眉芙蓉面,一双眼生得漂亮,整个人娇娇弱弱的一小只,嗓音娇甜,让人不经意能联想到蓝瞳白猫。
与此同时乔如意也在打量行临,金魏可真是瞎掰,这叫皮囊尚可?
男人肩宽,骨骼结实高大,身影落下来将她罩个严实。
深咖色皮夹克黑色内搭,下身泛旧牛仔裤,腰间精瘦,肌肉线条紧绷结实,有张近乎完美到能建模的脸,浓眉,轮廓凌厉冷峻,下颌线利落,骨相优秀,唇薄,微驼峰鼻,与高耸的眉骨自然衔接。
帅、野、糙,又性张力十足,乔如意在心里落了形容词。
怪不得老板娘说不少小姑娘都往他身上扑呢,就单说这身材,就确是有那资本,就是那双眼,像是藏了刀子似的,又幽暗得很。
行临又扫了一眼她的手腕,蛇头紧贴着蛇身,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口吻随意淡淡,“升卿,呼之即吉。”
“行老板是行家。”乔如意微微一笑,转了转手腕,“但此升卿非彼升卿,出门在外带在身上总要讨个吉利不是?”
“这样的天气想进古阳城,就算带十个升卿也保不了你的平安,该说的我都跟你的同事说清楚了,回去吧。”行临绕回收银台,脚下只剩一小撮松散的黑沙。
性子倒是跟金魏形容的一样,不近人情。
乔如意没恼没怒,眼皮微微一抬,视线落在墙上的拓片上,饶有兴致,“心想事成特调……愿望坍缩于第一口。喝了咖啡,就能心想事成?”
行临执刀刻着木雕小物件,头也不抬,“商家话术。”
乔如意拉长了音嗯了声,将伞搭放一旁,走到他面前,胳膊抵着台面,微微探前时身段妖娆。
在刻沙漏,每一刀下去都精准利落。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尤其是手指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当图个好彩头,来杯咖啡呗。”
“打烊了。”行临不客气。
“你看我的手。”乔如意两手探前。
行临还真就抬眼看了。
女人手,白净细腻得很,就是手指头太细,轻轻一掰就能断了似的。
没瞧见有伤。
“手怎么了?”行临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乔如意,“手凉,今天冻着了,所以想喝杯咖啡暖暖身子,行老板行个方便吧。”
行临:……
还以为她五感失调了呢。
乔如意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通用交际法则,脸上始终保持微笑,当然,她也是打从心里不急不躁的。
行临沉默片刻,神情似妥协,放下刀子,起身去了咖啡机前。
乔如意看了一眼刀子。
不是普通的刻刀,是把约为9公分左右长的狩猎刀。刀刃呈羽毛状,十分锋利,在暗影里发出隐隐光芒,刀柄像是用老料雕刻的图腾,具体什么看不清楚。
行临熟练地研磨咖啡豆,香气四溢,手势流畅地调整粉量,压粉时力度恰到好处。
乔如意拄着脸,着迷地盯着男人的手指。
她是手控,最爱看漂亮的手,尤其这么性感的手,除了做得一手好咖啡和糕点,还能执刀刻物件、修马蹄……
“行老板,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她的视线移到他的侧脸上,冷不丁问了句。
他不苟言笑时挺吓人的,眉眼冷得很,结实的身形总像是暗藏着一股子野性,叫身边人总有种不小心招惹就会挨揍的危机感。
行临压咖啡粉的动作有不易察觉的停顿,“这种搭讪方式已经过时了。”
“那眼下流行什么?”
行临抬眼看她时有一瞬的愕然,嘴角沉了沉,随手给了她只沙漏,“找个位子坐。”
沙漏是每桌候餐必备。
以胡杨木为底托,雕工精巧,来自河西走廊各色的沙簌簌而落时,总会叫人忘了等候一杯咖啡上桌的无聊时光。
据打卡顾客评论,这里每一只沙漏都出自店主之手。
也有评论说,也是怪了,在等咖啡的时候要么会盯着店主的帅脸看,要么会盯着沙漏看,就是没人想起去玩手机。
如有喜欢,沙漏可以带走。
没有不带走的,所以店主才会不停做吧。
乔如意手里的是只有骏马纹样的沙漏,细细打量更像是战马,身披战甲的那种。
这人还挺爱马。
紫色和金黄的沙粒,倒都是乔如意喜欢的颜色。她手持沙漏来回倒了两倒,沙粒就像是藏了光芒似的,光亮若隐若现。
沙粒簌簌而落,看着看着竟觉得周围开始安静下来,咖啡机的动静听不见了,沙子流动的声音却是愈发清晰……
乔如意有一瞬的意识游离。
恍惚间,她像是置身于茫茫大漠,落日余晖蜿蜒大半天际,幽幽的驼铃声伴着风沙起,她似乎……看见个人影。
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
顶好的豆子,浓郁香气得很,瞬间将乔如意从恍惚的意识里拖了出来。
她蓦地回神,心生警觉。
再想仔细揣摩那沙漏,男人的手就伸过来,顺势将沙漏收走了。
“喝完咖啡就离开吧。”
行临将托盘放回吧台,沙漏归位。
他站住暗影里,眸里的光缩在眼尾处,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离开河西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