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冰棱还在衣襟里窸窣作响,沈含锦就被扶钰裹进狐裘塞进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的震动让膝盖上的冻疮隐隐作痛,她望着掌心结霜的饕餮纹——昨夜冰棺里那个带着液氮气息的吻,此刻在舌尖泛起薄荷般的刺痛。
“娘娘若是闲得慌,”扶钰将鎏金手炉往她怀里一抛,雪发间垂落的朱砂痣泛着冷光,“不如尝尝苗疆特产。”玉箫挑起青瓷药碗,褐色粉末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磷光。
沈含锦的脊背突然灼痛。饕餮纹穿透三层衣料,在狐裘上烙出焦痕。她猛地掀开车帘,腐臭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十丈外的榕树下,三百个铁笼堆成尸塔。苗民脖颈烙着青蚨印记,脓血顺着锁链蜿蜒成河,在晨雾里蒸腾出靛蓝色的毒瘴。
“人牲市场。”扶钰的玉箫抵住她后腰,霜花在箫孔凝结,“三日前爆发的蜡泪疫,死者皮肉熔如烛泪。”
沈含锦的瞳孔骤然收缩。最前排的苗童正把黑糊塞进嘴里,那孩子耳后的鳞状疹斑在阳光下泛着汞光——分明是《肘后备急方》里记载的汞中毒。她突然夺过药碗一饮而尽,金纹在咽喉处暴涨:“雄黄三分、朱砂七钱,配伍忌用乌头......这根本不是治疫的药!”
碎月箫突然发出蜂鸣。扶钰揽着她旋身跃上车顶,三支淬毒银箭擦着鬓发钉入车板。二十个黑袍人从腐尸堆里爬出,腕间银铃晃出摄魂的节奏,惊起满树食腐的乌鸦。
“琅玕阁主好眼力。”为首者掀开兜帽,露出与沈明珠别无二致的梨涡,“可惜这掺了玉玺金粉的忘尘散......”
沈含锦突然呛出金血。血珠落在银箭上折射出七彩光晕,她盯着光谱中那道突兀的靛蓝:“金粉纯度87.6%,含硫代硫酸钠结晶——你们在仿造传国玉玺!”
黑袍人脸色骤变。银铃震响陡然尖锐七度,黑袍人的广袖中窜出赤链蛇。那些蛇鳞泛着玉玺金粉特有的冷光,蛇信吞吐间竟带出《千金方》残页的焦糊味。沈含锦旋身躲过蛇吻,玄铁锅底堪堪擦过蛇身,爆出的火星在雾中映出微型篆文——正是沈夫人绝笔信缺失的段落。
“小心幻雾!”扶钰的雪发如银网张开,绞住三条袭向苗童的毒蛇。发丝割裂蛇腹时溅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混着朱砂的汞液。沈含锦趁机舔过蛇尸断面,舌面金纹突然扭曲成沈家族徽形状。
沈含锦甩出玄铁锅,锅底“以爱为薪“的铭文燃起幽蓝火焰,将最近三个敌人烤成焦炭。扶钰的雪发绞住苗童腰身拽到跟前,银针精准刺入大椎穴,孩子呕出团黑蛆。
“别碰他!”沈含锦劈手夺过昏迷的苗童,舌尖扫过他齿间残留的药渣,“乌头碱混合氰化物,这是要让人在狂喜中猝死......”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苗童后颈的刺青在晨光中泛着磷光——双头蛇缠绕玉圭的图腾,与那夜沈明珠沐浴时她瞥见的,分毫不差。
扶钰的玉箫贯穿偷袭者咽喉。温热的血溅在沈含锦手背,她才发现四周木笼正在渗血。三百具尸体同时睁开空洞的眼眶,关节反折着爬向中央祭坛,腐肉里钻出的尸虫在空中织成毒网。
“活尸蛊。”扶钰将解毒丸塞进她齿间,霜花自掌心蔓延成冰盾,“闭气,尸毒会诱发......”
金纹已爬满沈含锦脖颈。暴长的指甲刺入掌心,她狠狠咬破扶钰指尖。血腥味混着冰片气息在口腔炸开,暂时压制住喉间翻涌的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