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刚惊呼出声。
秋辞镜堪堪落地,膝盖一沉,半跪在地,额头青筋微跳,呼吸一滞——那种刺入骨髓的剧痛,差点让他失去意识。
但他死死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哀嚎。
巷中寂静,宋钰宁的脸色瞬间冷到了极点。
而阮杰眼中则闪过一抹近乎疯狂的快意。
“这就是你我的差距,”他低声笑着,声音如同蛇信,“你一介凡人,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让我流几滴血。”
“而我呢?”
他举起手,掌心那一抹淡淡灵光犹在。
“我随便一击,夺你性命犹如探囊取物!”
阮杰缓缓抬起手臂,手掌间灵力凝聚成旋,一道灵蛇虚影再度盘绕其上,蛇瞳妖异,獠牙森寒。
“你刚才不是挺能躲么?”他嘴角牵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森然道,“接下来这一击,我倒要看看你还——”
噗嗤!
一道寒芒自虚空骤然破开,毫无征兆地洞穿了他的右臂!
血光乍现!
阮杰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叫出声,一道身影已如惊雷般落地,一只脚狠狠踩在他伤臂之上!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巷口!
“在我李子元的眼皮底下伤我的弟子?!”
“还是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凡人动手?!”
来人声音冷如寒霜,宛若风雪斜卷入骨,带着压不住的怒火,“你还有脸说自己是书院的弟子吗?!”
“你修炼了二十五年,是修到娘胎里头去了么?!”
话落,他一甩手,灵气如风暴席卷,硬生生将阮杰震得倒飞而出,重重砸在远处墙上,坠地时吐出一大口血,手臂耷拉着,明显骨裂筋断。
巷中死寂,几名青衫书生面如死灰。
李子元却已不再看阮杰一眼,闪身来到秋辞镜身边,手臂一展,将少年紧紧搂入怀中。
“你怎么样?!”他声音低沉,语气急促,一手托着秋辞镜的后背,另一只手翻掌探入纳戒。
下一瞬,一粒莹白丹药落入掌心,带着淡淡草木灵气的温润。
“快含住。”
他小心扶起秋辞镜,将丹药送入他口中,又以灵力稳住其伤处,封住流血,一道道的细流在他掌下迅速游走,替他镇痛止血。
小刚站在旁边,整个人呆若木鸡,半晌才醒过神来,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小镜子!小镜子你没事吧!”
宋钰宁望向那披头散发、神情冷峻的中年男子。
一开始只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压迫得几乎透不过气来的怒意,像是沉眠的狮虎被惊醒后的震怒,让人不敢妄动。
可随即她的眉头一蹙,心中却猛然升起一丝疑惑。
李子元?
这名字她不是没听过,甚至在师长口中,还常常提及。
“李子元……李子元……”她低声呢喃了一句,眼神一凝,忽然怔在原地。
她再看那人身上的道袍,虽皱巴巴得几近成灰,边缘更有些破口,但那独属于祁阳书院高层的云纹铭文,却赫然在目。
猛地,一个名字在脑海中炸开!
祁阳书院三院副院长,李子元!
那个多年前便闭门谢客、不问事务、传闻早已淡出权力中枢的疯道人!
宋钰宁脸色倏地一白,背后冷汗冒出,神色由倨傲转为震惊,继而变为慌乱。
她再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一步,低头拱手,语气恭谨:“弟子宋钰宁,见过李院长!”
这一声喊出,仿佛重锤砸入巷中死寂的空气。
周围几个青衫书生全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觑之余也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道人就是传说中那位疯疯癫癫的李院长!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低头弯腰,语气颤抖地齐声喊道:“弟子等,见过李院长!”
而李子元依旧低头替秋辞镜稳住气息,连头都未抬,仿佛这满巷子的行礼声,根本不配他分神回应半分。
待秋辞镜的脸色稍微好转些,他这才缓缓起身,动作不疾不徐,转头望向几人,尤其是阮杰。
那一眼,冷得如同霜雪结骨,杀意未散。
“你们几个刚才,叫他什么来着?”
李子元的声音不高,却仿佛直压心神,犹如惊雷压顶。
“弟……弟子……”阮杰连声音都发颤。
李子元目光如刀,落在阮杰身上。
“你修炼二十五年,灵种开了,胆子也跟着肥了,竟然敢在城内,动用灵技对付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凡人?嗯?”
他一步踏出,气势陡然攀升,整个巷口仿佛落下沉石,一时间,所有人都感到呼吸一滞。
“你以为自己是天骄?你以为他只是个小白脸?你以为这天下就该由你阮杰主宰公道?”
李子元声如寒刃,言语逼人。
“在我面前动用灵技?在我面前,欺我弟子?!”
他说到“弟子”二字时,猛地一挥袖袍,狂风四起,直接将阮杰身旁几人逼退数步,那些青衫书生脸色惨白,冷汗淋漓。
阮杰更是低下头,不敢言语,连手臂上的鲜血都来不及止住。
“还有你,宋钰宁。”
李子元忽地转头,声音一沉。
宋钰宁一震,心中骤然一紧。
“你自诩聪明,从小修养极佳,不是么?可你竟以“主人”自称,强令他人随你而去?你这学的,是哪门哪派的风气?”
“在你眼里,他是你的玩物,是你能随便训斥驱使的凡人?你是不是忘了,书院讲“理”,而不是讲“势”?”
宋钰宁嘴唇动了动,面色一阵苍白,不敢再言。
“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小姐,”李子元冷笑一声,“我只告诉你一句话。”
他手指向身后那少年,语气森然:
“秋辞镜,是我李子元的亲传弟子。”
“我不管你姓什么,出自哪家,谁再敢动他一下,就从你骨头里把这个习惯打掉。”
“你们,明白吗?”
巷中一片死寂。
李子元那一句“亲传弟子”,如惊雷炸响,重重砸在所有人心头。
宋钰宁怔怔地站在原地,脸色煞白,连指尖都微微颤着。
她从未听说过李子元还有收徒的消息,更未曾想到,那个在巷口眼神冷淡、带着几分倔强的少年,竟真是李子元……亲自收下的弟子?
她原本淡漠倨傲的眼神,第一次浮起慌乱与自我怀疑。
“我……只是想试试他是不是有胆子、够不够资格……”她喃喃低语,话音却没再说出口。
她知道,那种说辞,在李子元眼中,毫无意义。
而身后几名青衫书生,此刻早已冷汗淋漓,噤若寒蝉。
有人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额角青筋直跳。
“副院长……竟然还真亲自收徒了?”
“这秋辞镜到底是什么来头……”
众人心惊胆战,不敢抬头,只能低眉顺眼站着,生怕被李子元盯上一眼。
唯有阮杰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右臂鲜血淋漓,袖袍已被血染透,却死死低着头,不言不动,连一声“认错”都说不出口。
他眼底隐隐有不甘,更多的是羞辱。
今日这一遭,他阮杰,栽得彻彻底底。
而且,是当着他最在意的钰宁师妹的面,被一个他看不起的“凡人”,狠狠压了一头。
这份屈辱,他永远记得。
可他又知道,在李子元面前,他根本连一个借口都不配辩。
因为他确实出手了,确实差点杀了人。
“我若出言反驳,怕是性命不保……”
阮杰指尖轻颤,目光闪烁,终究低头拱手,咬牙道:
“弟子……知错。”
声音低微,却比刀割还难受。
李子元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淡淡道:
“回去抄《修士通律》五百遍,三日之内交于长老堂,若敢敷衍,废你灵种。”
话音落地,巷中所有人皆心头一凛。
他……这是动了真怒。
宋钰宁猛地抬头,眼中浮现罕见的慌张,连忙再次低头拱手:
“弟子知错……愿承担一切责罚。”
李子元没有再多说一句,只侧头望向秋辞镜,轻声道:
“走吧,我带你回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