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谈铮主动去洗碗。
李素兰实在不好意思,觉得哪里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况且还是大年夜。但奈何谈铮态度坚决,表示自己空手登门已经十分惭愧,绝不能再吃白食,怎么着也要奉献一下劳动力。
电视里已经开始放春晚,开篇惯例,合家欢的大合唱。
李素兰在青州认识的几个姐妹打来视频连线,她回到房间接听,顺手关上门。
外头只剩祁纫夏和谈铮。
八点多,烟花爆竹燃放的第一个高潮时点出现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无孔不入,烟尘漫天。
紧闭门窗也挡不住的嘈杂里,谈铮却听见了祁纫夏的脚步声。
她停在厨房门口。
“不解释一下吗?”祁纫夏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巷口。”
谈铮手上还沾着洗洁精,高大的身影局促在小小一方洗碗池前,总显得格格不入。
“我说我是路过,你信吗?”他没回头。
祁纫夏嗤笑,“那又是什么缘由,让路过的你下了车,并且等在我家的必经之路上?”
“……我看见了你停在路边的车。”
水声停了。
祁纫夏的思绪,似乎也随着水流戛然而止。
“我不知道会碰见阿姨。”他又说,“知道今晚唐突,我洗完就走。”
不知道哪里的窗户留了缝隙,泄进来几缕风,寒威不小,吹得祁纫夏莫名想打冷战。
厨房狭小,她的目光无处安放,只能暂且搁置在谈铮身上。
为了方便,谈铮把衣服袖口挽了两节,小臂结实的肌肉裸露在外,青筋微微隆起,从手背一路延伸向上,叫人忍不住去遐想内里奔腾的血液,该是如何热烈。
谈铮便在此时回头。
“这些要放到哪里?”
他拿着过了水的碗碟问。
祁纫夏和他的目光撞个正着,心中顿时尴尬。
“放这里。”她上前替他拉开消毒碗柜的门,用动作来遮掩神色的不自然。
“谢谢。”
他弯腰去归置,手臂轻轻擦过祁纫夏身侧,又迅速地划开。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祁纫夏的眼神竖起戒备,“别忘了我那天说过的话。”
谈铮手上一刻忙不停,仿佛真在心无旁骛地帮她做事。
“我没忘。”他说,“但你也没阻止我一厢情愿。”
消毒碗柜的开关被按下,烘干运作的低沉嗡鸣覆盖住了大半个厨房。两人隔得很近,近到祁纫夏闻到自己呼吸里若有若无的酒味,却有那是从谈铮身上飘散过来的错觉。
“别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她的眼神贴着他下巴擦过,被一层淡青色的胡茬钝钝磨了一回,心里有难以言喻的异样。
她归咎于店家度数太高的米酒。
绝非其他。
“……哎呀,我们黎川也是好地方,下次你们来玩,我给大家当导游!”
卧室门突然毫无预兆地开了。
李素兰意犹未尽地和视频里的姐妹道别,满脸喜气,一抬头就看见厨房里的两人,慌里慌张的,不知在忙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