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亲自到了地下。
她封锁了消息,不叫京城知道。骊山驻地的人也只以为她又派了第二批人下墓,“陛下”在帐篷里?待着呢。
那些术士方士相师怪模怪样打扮的多了,没有人留意?到,队伍中有个戴帷帽遮住形貌的人。
一直穿过?坑洞底的地道,进?入第一间大墓室。陛下才将帷帽摘下。
天衢将军惭愧道:“陛下,此处凶险,要?委屈陛下受苦了。”
其他人才明白陛下竟也和他们一块儿?下来了!人们在短暂的惊诧后马上纷纷行礼,跪了一地。
陛下先叫众人平身,再对将军说:“无妨,此行本就不是为了享受。将军不必担忧,朕挺得住。”
沿着原路一路前进?,天衢将军发现,和第一次来时又有不同,墓室中不少东西像是更活跃了。
“该死!这?些鬼东西!上次来怎么没有?”一个入镜人举镜照向昏暗墙面,那里?除了他们的影子外,还有许多身着秦朝制式衣裳的彩色鬼影徘徊。
若非身影实在虚幻朦胧,看起来简直像活人一般。
山海镜照去也是无用,那些身影四处奔逃,不断捶打墙面,或是低声哀泣,虽然可怕,消散后又再次出现,再奔逃、哀泣……虽诡异可怕,但似乎无害。
“这?些……莫非是陪葬人的身影?”一位相师低声道,“过?去千百年?,为何会被?我们看见?”
子车鸣也猜测:“或许正是因为那棵树,陵中的光阴与六合都在混乱,这?才能叫我们看见。”
以前他就有过?类似经历。他的家乡有一段古城墙,不知是什?么时候搭建的。一到雷雨天,墙上就会出现穿着古式铠甲士兵征战的影子,有时甚至能听见战马嘶鸣声,但并不伤害人。
“既然无害,也不必在意?,只管往前走。”陛下说道。
众人领命,继续前行。
前方情况比想象得要?糟。
不论哪一间墓室都能瞥见幽魂在角落飘荡,长明灯烛火飘飘忽忽,有时壁画晃动,有时鬼哭阵阵,莫名飘出血雨与冥钱。
更叫人头?疼的是那些鲛人,不知为何留在陵宫内,似是饥饿多时,闻见生人血肉便如狼似虎地涌来。饶是再小心防备,也折损了不少人,直到又闯进?新?的墓室及时关闭大门?才摆脱这?群鲛人的追杀。
陛下被?保护得很好,没有受一点伤。但她高?兴不起来,此时她无比憎恨自己的无力。
贵为天子,无数仆从?环拥,能倾举国之力又如何?
生死面前,依旧无用。
天衢将军身边一直有人算时,估摸着到晚上,将军小心地提醒陛下该休息了。
他怕这?位年?轻皇帝逞强撑着赶路,斟酌着又加了一句:“明天该进?真正的地下宫了,陛下,您看……”
陛下应道:“那便依将军所言。”
“前面有一间墓室,里?面只有陪葬品,大多装在箱笼中,应当没有凶险。”探子折返回来禀报道。
于是将军命众人收拾妥当,一部分人先加快脚步赶过?去搭设帐篷,虽不能直接生火也准备些温食,一路用小炭炉捂着。剩下的人护送陛下走在后面过?去。
即便陛下几次说过?这?些小节不必拘泥,但陛下就是陛下,总不能真叫一国之君和他们一块儿?睡地上喝冷水吃干粮吧?
过?去以后,偌大墓室中一些陪葬品搬开?了,空出大半空地上扎了数个帐篷,分别是供陛下休息、用膳、更衣等等。
说是休息,没几个人能睡沉。女?帝躺着,静静闭上眼睛,可她怎么也睡不着。
闭上眼,梦里?就会出现一棵树,飘落下银亮的叶子,一片又一片。她和许多人站在树下,轻飘飘的叶片有如千斤重,压得她无法喘气。
她是猛地惊醒的。
外面死寂一片,没有声音,刺鼻血腥味渗过?帐子飘进?鼻间。
她屏住呼吸,摸出藏在枕下的匕首和腰间山海镜,微微睁开?眼缝,假做睡熟了翻个身扫一眼帐篷内。确定帐子里?没人了,她悄悄下床走到帐篷边,小心地拉开?一点帘子缝,一只眼往外看去。
刚拉开?,惊呼声被?她死死咽回去。
头?顶帐篷砰一声响,一人落下,惨白淌着鲜血的脸正从?她面前砸在地上,身躯瘫软下去。一条黑影穿过?,她吓得急忙合上帘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又拉开?一点点往外看。
那张脸她记得,是将军身边的家仆,对将军尤为忠心,今夜将军本是命他为自己守夜的,如今却……
她来不及悲伤,已为眼前一幕惊在原地,通体冰凉。
偌大宫室内已空无一人,地面到处流淌着暗红的血,昏黄灯光下红得近乎发黑。残缺的影子飘荡,她还能闻到被?火焚烧的焦肉气味。
这?是……这?些又是什?么?
人呢?!
全都没了吗?
仅剩的理智死死压制住内心惊惧,她小心地再次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