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光沉默半晌。
这是他完全不能理?解、也想不明?白的范畴,他实在是不懂。
于他而言,最怕不是艰难险阻,而是无?迹可寻,这样模糊又朦胧,需要人去“悟”的。
他想到了自己曾和夫子学诗与琴,学过几?日后?,夫子就不再教他弹琴,说他没有长那根弦,空有技巧,琴音无?情。彼时他还不明?白“那根弦”指的是什么,现在隐约明?白了几?分?。
他又想到了附在自己身上的“念”。
也和公主的怨恨一样,如无?根浮萍,没有来由,没有去处,看似从他话本中脱胎而出?,可那话本分?明?又是自己被操控时所写?,借此一路索人性命,只要听过或看过那本话本,就要受诅咒。
等等!
公主是否也是如此?
她的执念,是因鬼怪控制或诱导生?出?,诞生?怨念后?,就变成了长眠诅咒,接触到受诅咒的人便也会中招。
然而这长眠诅咒的根源也同那话本一样,源头不可辨了。
就像这块地方……
是因为樱花林里的蛹蜕成蝶,才有了后?面的卵、幼虫,和蝴蝶化蛹?还是先有蝴蝶化蛹,才有了后?来的蛹蜕成蝶?谁说得清呢?
这块地方,和武子内亲王之死、和话本的“念”一样,因就是果,果也成了因,循环往复,分?不清因果,辨不出?始终。
姜遗光试着以理?解自己脑海里的“念”那般去理?解武子内亲王的“念”。
“念”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该如何消灭。
但一定?和武子内亲王脱不开关系。那个?诞生?出?“念”的厉鬼,或是亡灵,或是武子内亲王本身的“念想”,应当就在这幻境中。
“你告诉我,武子内亲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姜遗光突地问道。
斋宫贺也老老实实说:“公主温柔可亲,性情温柔,无?人不爱她。”
“她会生?气吗?会难过吗?”姜遗光问,“她会像普通女?子,不,像普通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吗?”
斋宫贺也自然也听过七情六欲说法,他飞累了,停下?来落在一片叶上,说:“公主也是人,自然不会……”
他的话音消下?去。
斋宫贺也仔细回想,惊觉自己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公主失态之事。
宫中流言蜚语甚多,众人之口堵不住,他却从没听过公主有什么不得当的地方,公主身边的侍女?们说起公主时也从未提起过。
便是他,一旦想起公主,便是她身着高贵华丽的十二单,站在巍峨宫门前静谧微笑的模样。
在所有人都印象中,公主一直都在微笑,直到后?来才有了愁绪,可即便她发愁,也是在微笑的。
“公主……她没有怨恨……”斋宫贺也嗫嚅道,“她心如白雪,如明?镜,纯洁无?瑕,不留一点?尘埃,她无?爱也无?怨……”
姜遗光注视着他,慢慢落下?来。
他分?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他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高兴,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和自己相似的人。可他又并?不应该高兴,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并?不会生?出?高兴的情绪。
果然……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
第263章 第 263 章
阴风起, 电闪雷鸣不休,滴雨未落。
伊势神宫,一间间房屋房门窗户紧闭,众人“沉睡”, 不发出一点声音。唯有檐下?风铃响得更加急促, 叮叮当当吵个没?完。
他们正睡着, 却没?有一个人真的睡着,不过是闭着眼?睛放缓呼吸,心跳得很快很快。
被子裹在身上, 又闷,又冷,捂出一身汗,额头?也冒冷汗,依旧手脚发凉。十?几?个男人睡一间屋里又闷着出汗, 气?味更古怪难闻,布料湿漉漉黏在身上泛冷意,却没?有一个人敢翻身,或把厚重?的被子掀开透透风。
这?样被包裹着, 有种诡异的安心感, 尤其是他们闭着眼?睛却睡不着时,耳边一点动静都叫他们浑身紧绷, 手脚往外脱离被子的地方,也让他们疑神疑鬼,担心有鬼捉他们的脚。
乍看?过去?, 还以为这?间房里整整齐齐摆了十?几?具安静的尸体。
以伊势神宫未为中心, 周围所?有街道房屋内,再没?有一个活人的存在。
全都死了, 一个不剩。
偏偏道路尽头?传来清脆马蹄声,和?马车木轮轧过泥土路闷闷的声响,车头?挂白灯笼,风铃,飘飘摇摇,叮铃啷当响。
侍女坐在前方赶车,车厢门帘封得好好的,唯有被风吹起时,才能瞧见里面端坐着的女子。皮肤很白很白,唇色鲜红,面无表情端坐一动不动,怀里抱着一个同样肤色惨白面无表情的男孩,两人五官有些相似,一看?即知是一对母子。
马车往伊势神宫方向去?。隐约歌声传来,飘飘渺渺回荡。
天和?地都是黑的,唯有时不时炸响的闪电亮一瞬,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