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无法让人忽视。
姜遗光重新撑开?伞,火把伸直指向?前方,以免将油纸伞烧了。听?着沙沙雨声,走在?一片荒地中,地面崎岖,满是乱石,走着有些?费劲,但又走了一段路后,他感觉脚下?的路平整了许多,蹲下?去?细看,这片地明显被?处理过?,大石碾碎了,铺上小石头,再筛了细土盖上去?,以好让人行走。
原先环在?周围近一人高的野草也渐渐稀疏起来,显然是平日有人打理。
姜遗光知道,他已经进入了一些?人家的居住范围。
手中火把忽地亮起一瞬,紧接着又黯淡下?去?,上面的布条终于?被?火烧完了,只剩下?仍旧冒着赤红火星子?的小半截木炭。而在?这条路尽头,亮起了些?许微光。
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女子?撑着伞,手里提了素色长圆灯笼,灯笼上写了和大梁字不太一样的文字。她的头发披在?脑后,用?一带子?束着,脸上抹了粉,削去?眉毛,只在?额头处涂了两?笔晕开?的形状,似是效仿唐时麻吕眉。她的步伐迈得细碎,慢慢往姜遗光所在?处走来。
她没有说话,一笑?露出口中黑牙,见着陌生人也不害怕,反而更多像是恐惧后见到救兵的欣喜,眼里还?带着泪。
姜遗光早就用?镜子?照过?,奇异的是,她并?非鬼怪,而是一个活人。
灯笼将她淡淡的影子?照在?地面,女子?身上传来活人的温热气。
她很惊喜地说了什么话,姜遗光听?不懂,摇摇头,又指向?她身后不远处的宅子?。那女子?不知想了什么,更加高兴,点头后欣喜地笑?,她似乎以为?姜遗光不会说话或是听?不见,便多用?手势,示意对方跟上自己。
而后,她谨慎地走在?前面小半步,用?灯笼照亮路。
……
诗织本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活人了。
自那长眠诅咒在?国中作乱伊始,浅野家便有不少人永远陷入了沉睡中。即便请了阴阳寮的阴阳师们为?亡灵送行,叫他们超脱往生,可他们心中仍不免悲痛欲绝。
以往也有妖邪作乱,可没有哪一个能和长眠诅咒一般祸乱至此。浅野家家主心生惧意,想起家中逝去?的人们又连连懊丧,悲痛几日后,终于?做下?决定,带着家人搬离京都。
可即便如此,长眠诅咒依旧不会停下?它的步伐。浅野家上下?日日诵经、撒豆驱邪纳福,又请了高僧做法画符,喝符水,依旧无用?。起初是浅野家的家奴、家臣们,再后来,便是主家人,一个接一个,终难幸免。
又过?了小半个月,终于连她最后一位婢女也倒下?了,陷入了梦乡。
诗织悲痛欲绝,数次要追随家人离去?。她只觉自己孤身活在?世上,还?要被?不知名鬼怪欺侮,实在?可怜。于?是这一日,她眼睁睁见长眠的侍女的气息终于?也断了以后,独自梳洗打扮,换上黑色丧服,但她不会梳发,只好随意系带于?脑后。而后,她撑着伞,提上灯笼,离开?了家门。
她知道附近已经无人了。她也清楚,森林中,多半有鬼怪。她倒宁愿自己也得上那诅咒,好一睡不醒,或是侥幸,让她能碰上一两?个心地仁慈的妖怪,能叫她不尝痛楚地离开?世间。
诗织没想到,自己会碰上一个近乎是山野精怪一般的少年。
她提着灯笼近前去?,看见了对方的容貌,亦看清了他脚下?的影子?。
诗织起初以为?他是鬼怪,欣喜之下?便不顾一切向?他奔来,后发现他原来是人,那欣喜又转变成了另一种喜悦。
只是可惜,对方似乎不会说话,自己问他姓名,又问他来处,对方都不开?口,只摇头。诗织便在心里想,这样的一个人,却不会说话,实在如美玉上的一块瑕疵,可即便有了瑕疵,美玉也不减半分光华。再想他或许和自己一样,也是家人离世,悲痛之下?来寻求解脱,不免心生同病相怜之意。
诗织心里百转千回,她原要寻死,却又改了主意。
她观眼前人穿着打扮皆和常人不大一样,似是效仿自己在?图册中见过?的大梁衣饰,头发也如大梁人一般束起,插一根簪,以为?他也是和自己父亲一般仰慕大梁之人,不免更觉亲切。她心中期盼和对方多相处一会儿?,又看对方似乎无处可去?,便示意他来家中稍坐。
左右浅野家无人,若仍有鬼怪,或他也陷入长眠诅咒中,自己还?能替他念一卷经。
姜遗光却觉得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他不想和这人说话,他想要远离她,或者……
想要扭下?这人的头颅。
“公子?请随我来。”诗织哪里会想到身后的人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她近乎是纯然喜悦地将姜遗光带往浅野家在?此地的主宅。
因为?仆人大多已经身死,无人打扫,野草横生,凄清寂寥。
姜遗光看见这间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