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恪连忙将镜子妥善地放在自?己平日藏镜的暗袋中。
他?忽然觉得浑身淌着的血都好似凝固了?。
黎恪和黎三娘扭头看去。
井口?,浮现出女子的额头和眼睛,两只苍白的手扒住井沿。
一双冰冷又阴森的双眼,就?在离他?们不过几尺远的井边,静静地看着他?们。
黎三娘在看到的一瞬间?就?执镜照过去,那女鬼本来要逃,却在被照住的一瞬间?,僵在原地。
而后,在两人死死的注视下,金光亮起,她化成了?一缕青烟,飘进了?镜中。
与?此同时,刚才涌现出的那一大滩堆积在地面的残肢血水,也尽数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在日光下。
抬头看去,就?连一直灰蒙蒙的天空,也好似被天光照透了?灰烬,阳光照在二人身上,暖意?融融。
就?这么……结束了??
一切都好似来得太轻易,但是想想,如果?没能找到她栖身的井,他?们也收不走这鬼。
黎三娘皱着眉头,要说什么,她脸上的神情却在刹那间?由迷惑变得愕然。她以快得几乎能看见残影的速度解下腰间?软剑,而后,就?在黎恪眼前,铜镜的光再度亮起。
黎三娘的身影,消失了?。
黎恪捡起地面上的铜镜,又把软剑按照三娘的样?子缠在腰带上,一时间?,心绪复杂。
竟然这么快就?迎来了?新的死劫,看来,这回的厉鬼实在厉害。
他?也知?道,黎三娘此举为何。
她不想让剑遗失在镜中,托付自?己交给姜遗光。
可现在,善多似乎也出事了?……
怀里沉甸甸两面镜,自?己的镜子却不见了?,想到这儿,黎恪竟有些哭笑?不得。嘴角勉强弯起后,却又好似挂着沉重的秤砣,把两边唇角往下扯。
最终,还是轻轻地叹口?气。
“只愿……平安如意?。”
即便鬼祟消失了?,黎恪也不想在这地方多呆,爬起身,快步往外走。
乌鸦仍旧在盘旋,高高低低叫着,又飞来几只秃鹫,比乌鸦更大些,见着尸体便俯冲下去吞食。
黎恪视而不见,顺着来时路往回走,看天色已经不算早了?,要是他?再耽误一会儿,说不定就?要天黑。
走了?近大半个时辰,他?终于到了?城门边。
令他?有些不安的是,原先拴在城门边的两匹马不知?什么时候全死了?!
是他?们进城后不久发?生的事吗?
这样?一来,黎恪就?必须靠自?己的两条腿走回去,而从这儿到城门外官兵驻扎处,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黎恪加快了?步子,想走过去看看那两匹马死了?多久。
就?在他?即将来到城门口?的那一刻……
他?踩着的土地,缓缓颤抖起来。
紧接着,地面轰隆隆作响。
他?站着的地方……竟不断隆起,眼看着,不过丈远的城门外就?离他?有了?几尺高。
黎恪回头望去,就?惊恐地发?现,不是他?站的地方,是这座城……整座城都在变高!
且……一片完全看不清任何光亮的黑幕正?在迅疾地吞噬着这座城,再过小半刻钟,那片黑暗就?要把他?也给吞进去。
不……怎么会这样??黎三娘收的那个竟然还不是吗?
这厉鬼,究竟有多么可怕?!
越是生死关头,黎恪越冷静,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慌乱,他?拼命往前跑,可他?越跑,这座城隆起的越高。
终于,他?来到了?城门口?……低头看去,城中已经离地面足有两三个他?的身量了?。
黎恪狠狠心,抬手护住脑袋,径直跳了?下去——
再不跳,他?也会被吞进去。
就?算他?一时不会死,谁知?道里面会遇见什么?三娘和善多的镜子也在他?身上,他?不能弄丢。
他?曲起身,重重跌落在地,在落地的那刻滚了?好几圈,即便如此,也免不了?浑身传来的刺痛。
但幸好,他?没有死。
腿也没有断,还能走。
黎恪挣扎着往后退,抬头看去,几乎是呆愣在当?场。
在他?眼前……那片所谓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是女鬼张大的嘴。
一口?巨大无比的八角井,井里爬出的更加巨大、可怖的女人,她张开了?嘴,静静等待猎物上门。
仔细想想,他?们从来时,不就?觉得这城门口?像一张野兽的巨口?吗?
骤然拔高又突然被黑暗吞噬的城池,随着那个女人的嘴巴合拢,完完全全消失了?。
在黎恪眼前,站着一个近乎顶天立地的黑衣女人。黎恪蜷在地面,仰起头,也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到她通身漆黑的身影,最下方,赫然连着一口?井。
而后……她消失了?。
原来上面有一座城池的地面,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一片平整荒凉的土地,再看不出上面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黎恪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