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脸上露出直直的微笑?,嘴角扬得很高。
“我的女儿要回来了。”
七日的折柳招魂,还有两日,明日寒食,后日清明。
清明当日,春和景明,阴阳交汇,她的女儿会在她的呼唤下回来。
棺材里发出古怪的抓挠声,还有隐约的女子呼喊。只可惜那声音太微弱,棺材严实厚重,那点隐约的声音淹没在僧人们庄严宏大的念诵声中,无人听?闻。
翌日清晨,庄子上养的公鸡老早就迎着太阳打鸣。
姜遗光起身,穿衣下楼,正大厅桌面上的栗子原样?摆在那里,栗子壳不见了。旁边放了一盘青绿色的清明果。
院里有水井,他打了水洗漱后,才回到正堂。
夹起一颗清明果送进嘴里。
是甜的。
他又随意挑了三个?,无一例外都是甜的。
姜遗光慢慢把这些吃下去?,露出一个?笑?,好像他真的很喜欢吃甜食似的。
马车在宅子外等,出去?就能见到,那是一架官员制式的马车,车厢宽敞,足够坐五六个?成年男子。驾车的车夫亦做近卫打扮,斗笠压得低,看不清面容。
姜遗光上车后才发现,里面早就已经坐了一个?人,那人见他们上来,给他们一人递上一条黑色布带。
岑筠等人已经习惯,各自接过布带蒙上眼睛。
姜遗光看他们都蒙上了,自己同样?接过布带,绕了眼睛一圈绑在脑后。
眼前一片黑暗。
待几人都坐稳后,车夫轻轻一挥马鞭,车轮便骨碌碌滚动起来。
早在车外时,姜遗光就发觉车厢四面窗都是封死的,用了种不透明的纱糊住,能透气,却没法看见外面。车厢亦用了双层木板,四面帘子放下,将声音隔绝在外。
没有人说话。
姜遗光能听?到所有人轻微的呼吸和心跳。唯独上车监视他们的那人,呼吸和心跳都几乎听?不到。要不是他就坐在自己身边,恐怕姜遗光真会以为那里没有人。
他心里更?加疑惑。
那些卷宗,都藏在哪儿?
他凝神去?听?。
车厢外一切细微的声音,都在他脑海中勾勒出画面。
风的吹拂、马车轧过铺了厚厚一层细土的官道、一直直走、人不多,几乎没有人或马匹经过,有一处坡度不大的下坡……
忽地?,他感觉脖子上一凉。
负责监视他的人将剑架在了姜遗光脖子上,声音嘶哑,警告道:“想活命的话,就不要打听?太多。”
姜遗光顿住了。
他不能点头,那把锋利的剑裴远鸿也有一把,只要一点头,脖子都会削去?一半。
看守那人早就被叮嘱过要注意一下年龄最小的那个?,据说这家伙能听?音辨位。刚上车还好,乖乖蒙上眼,没多久就看见他好像在凝神听?外面的动静,这才立刻警告。
姜遗光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嘴唇抿紧了,似乎是在害怕。
他身量单薄,刚好坐在一行人中最结实的任槐旁边,看着就更?瘦削苍白?。
“记住了吗?”
姜遗光声音颤抖:“知道了。”
短剑收回,守卫见他放松下来不少,知道他没有再去?听?,放下心来。
姜遗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摸到了一条很细的浅浅疤痕,只有皮破了,渗出一点点血。他抿起唇,略缩了下肩膀,没说话,头低下去?,瞧着还是在害怕。
有流水声,在过桥。
马车拐了数道弯,在不断上坡,坡面不高……
姜遗光依旧在听?,脑海里出现一条清晰的路线。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又三刻钟,他听?到马车驶进三重大门,大门次第打开?、关上,皮肤表面接触到的空气微微泛凉,知道他们快到了。
果然,过了没多久,有人掀开?帘子:“都下来吧。”
没让他们摘眼罩,姜遗光扶着门框,顺着来人牵引的力?道踩在马凳上,那人往他手里塞了一根竹竿,竹竿另一头明显也有人握着。
鉴于他第一次来,有人提醒他:“跟着往前走,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会有人提醒你?。”
姜遗光点点头,顺着竹竿的力?道往前走。
直行后拐弯,不断往下,走了几道楼梯,越往前越觉出凉意。
“好了,松开?吧。”前头的人停下脚步,忽然出声。
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子。
她在姜遗光身后轻轻一推:“解开?眼罩去?吧,别耽误。”
说完,她自己拄着竹竿走了。
竹竿尖在地?面发出轻轻的敲击声,姜遗光回头看去?,发觉她脑后也绑了个?布带结,眼睛同样?绑上了。
她看不见。
姜遗光立刻做出了判断。
他飞快转过头,让自己看上去?只是好奇一般,而后,他目露惊叹。
入目是一座极高的环形藏书?楼,四周每一层摆满书?卷,一层层密密麻麻往上近乎无穷无尽,他站在环形最底端往上看去?,只觉自己无比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