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周围很安静。
这样的场景谢之屿经历过,四面白墙的病房,均匀的液体一滴一滴从冰凉导管里输入进他的静脉。
不过这次安静没持续太久。
他才睁眼不到一分钟,外面有人进来,看到他一怔,随后赶紧退出去半个身子:“宽哥,你线人醒了。”
走廊上另一重脚步声渐近。
李宽出现在门后。
他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有几分释然的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阿忠呢?”谢之屿开口,发觉自己嗓音干涩异常。
李宽也听出来了,叫人送了保温壶进来。
一小杯温水倒在他面前。
李宽说:“肩胛和腹腔各中一颗弹,已经做完手术了。不幸中的万幸,碎片没遗留在体内,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察觉到谢之屿定定地看着他,他疑惑:“怎么了?不相信我说的话?”
“没。”谢之屿缓缓收回视线,落在自己纱布包裹的拇指上,静看了半晌才说,“确认一下是梦还是真的。”
李宽难得有心思开玩笑:“怎么确认的?你没打我也没掐我。”
“看那么久,如果是做梦,你应该已经消失了。”
这话说得奇怪。
李宽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分辨梦境和现实的。
他比起常人来更加敏锐,数秒后恍然道:“所以你经常在梦里碰到这种情景?如果是梦的话,盯着人看太久,对方就会消失?”
是。
所以他每次梦到一个人,都不敢看她太久。
后来他学会了在梦里闭眼,用耳朵去听,用鼻子去感受她的味道。
但是效果并不好。
在意识到那是梦之后,她仍旧会消失。
他不想说这个话题,转移话题道:“人都抓到没?”
说起正事,李宽瞬间变得严肃。
“都抓到了。老头应该是缠斗中被扭断一只手,我们找到的时候被五花大绑绑在船舵上。陆坤断了一条腿,再加上之前几处挫伤,失血过多休克了。现在人都在我们控制下,没什么问题。”
谢之屿点头,淡淡一声:“好。”
“这两人原本打算落地越南,和当地军方做了交易,获取保护。等隐姓埋名安稳下来,再转道其他国家。多亏京城有力量在暗中帮助我们,我们才能这么快介入阻断。”李宽说着稍稍中顿,“也多亏你的定位。”
谢之屿下意识望向左臂。
“哦,那枚定位器趁你昏迷时已经拆了。”李宽说,“伤口重新缝了五针,大概会留疤。”
谢之屿听完笑笑:“我是那么在乎疤的人么。”
这句话仿佛在暗示。
李宽琢磨了一下其中深意。
“你在意的事也有定论了。这次案件处理结束……”李宽说着拍拍床沿,老朋友似的问起,“你想好要去大陆哪里生活了没?说不定我能帮你谋划谋划。”
眼前男人漫不经心的态度忽然敛了起来。
李宽等着他认真想了会儿,以为会有定论,结果片刻之后他还是无所谓地笑:“再说吧。”
有些事情太过美好,如同做梦。
他怕梦醒了会消失。
更怕空欢喜一场。
等切切实实的消息下来再想不迟。
他要找一个有海,风不像京城那么干燥,也不像澳岛那么潮湿的地方。
他答应过的,往后要过点好日子。
只是不知道那些未知的日子里会不会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