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句话还没讲完,下一句已经是对着电话,“我说了等我回办公室再协调。不行,明天是满负荷没法给你安排。我知道是何老板的货,但港口就这么大还能怎么办?”
温凝不好上前打搅,于是问好心人。
“温科长每天都这么忙吗?”
介于温凝人长得好看,又没什么架子,对方有问必答:“没办法,这几天办公室病倒几个,一个人干好几个人的活嘛!”
“啊,这么说还好。要是一直很忙,挺难顾及到家庭的。”
“是啊是啊。”那人点点头,突然想到,“你跟温科长是……”
“我是科大教务处的老师。”温凝脸不红心不跳,“我来聊一下温存知的事。”
对方摆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温科长儿子啊,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前年考上科大,我们还一人封了一包利是给温科长呢!他家那小子隔天全给我们退回来了。一口一个心领,特别懂事。”
从小……看着长大。
温凝不着痕迹思考着这句话,又说:“好的教育肯定离不开家庭,温家氛围一定还不错吧。”
“可不是。温科长脾气急,他老婆耐心,两人刚好互补。从小对孩子的这个教育啊,都是他老婆抓的。严父慈母嘛,我们羡慕得很。”
那人说着朝远处招手:“喂,有人找你!”
温健闻言望过来,两条粗黑的眉毛挤到一起:“不行不行,来了人我也是这句话。明天何老板的货没法——”
“你仔嘅老师!”
听到这句,温健才松开眉,飞快打量一眼。
安排好手头的事他立马跑过来,用狐疑的语气:“您是,哪一位老师?”
“科大教务处的。您没见过我很正常。”温凝边跟着他往办公室走,边拿出表格,“因为今天有其他走访任务,刚好在这附近,没提前打招呼就过来了。不好意思啊。”
一看到表格,温健疑惑的心落回胸腔:“哦,这个。我昨天看那小子在填来着。”
“是的,他的条件呢我们初审已经过了,所以今天主要是来了解下家庭意向。毕竟要交换学习的话,会在大陆待一年左右。您是他的亲生父亲对吧?”
这句话虽然突兀,但夹在一堆前提里,温健没觉得有特别奇怪的地方。
他点点头:“是。”
温凝扫了眼申请表上的照片,开玩笑道:“那他应该同他母亲更像。”
说起老婆孩子温健乐呵呵的:“眼睛嘴巴都随他妈,就一副浓眉随了我。”
温凝对比一眼,还真是。
“他母亲对他去交换学习支持吗?”
“支持,肯定支持。”温健忙不迭,“我俩生了这个儿子最大的希望就是他开开心心。就算不是公费的,只要他想,我们也能凑凑。”
“是公费的,您不用担心。”温凝堆出标准笑容,“后面学校统一帮学生办回乡证的时候需要一些资料……”
温凝同温健一起走进办公室,视线在办公桌前落定:“这是温同学小时候照片?”
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是一个木头相框——里边父子俩一大一小,小的坐在大的脖子上,满手的泥,在指远处大海。
“嘿啊,他小时候我们还住在靠海那一面,每天都要去沙滩上挖贝壳,就是那时候拍的咯。”
他说着翻出手机里其他照片,“您看。”
从圆滚滚的小奶包,到蹒跚学步,再到牙牙学语,眉眼越长越开,越来越清晰。温健的相册全与儿子有关。第一张奖状,第一枚运动会金牌,第一张辩论赛荣誉书,温凝在男人粗粝手指的划动下花了几分钟见证完一个男孩成长的全过程。最后落定的是张自拍,男生阳光肆意地笑着去搂他爸爸的脖子,另一只沾满蛋糕奶油的手抹在妈妈鼻尖上。
她在这张照片上停留太久。
久到温健都转过头:“老师,你怎么了?”
原来这就是全心全意地被爱。
不含杂质,纯粹的,让她几乎嫉妒的爱。
她弯了下眼。
以往轻而易举就能展现的标准笑容在这一刻花了许久她才牵高唇角,笑着说:“哇,好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