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皱眉,没理会外面的吵闹,只是专注地控制着丹炉的火候。聚气丹成丹的最后一刻最忌分心,灵力平衡一旦打破,轻则成废丹,重则炸炉。
“砰”的一声巨响,丹房门被踹开,木屑纷飞。张虎带着两个跟班闯进来,满身酒气地指着凌尘,眼睛红得像兔子:“小子,听说你很能打?还会炼丹?敢不敢跟老子比划比划?赢了这炉丹药归你,输了……你就得给老子擦三个月的靴子,天天擦!”
他身后的跟班还在起哄,一个瘦高个不小心撞在丹炉旁的药架上,架子上的瓷瓶“噼里啪啦”摔了一地,其中一瓶贴着“烈阳砂”标签的瓷瓶摔在丹炉边,红色的粉末被炉火一吹,像条小蛇,顺着炉盖的缝隙飘了进去。
烈阳砂性烈,遇火会爆发出炽热的灵气,瞬间打乱了炉内的灵力平衡!原本温顺的淡金色光晕猛地炸开,像烧红的铁球掉进了冰水里,炉身都开始发烫,发出“嗡嗡”的异响。
“不好!”凌尘眼神一凛,左手猛地按在炉盖上,将体内灵力源源不断注入炉内,试图压制烈阳砂的暴烈;右手同时抓起旁边的“寒月石”,灵力催动下,寒月石释放出冰冷的气息,像一道寒流,顺着炉盖缝隙渗进去,中和火气。
这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兔起鹘落,张虎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丹炉的光芒渐渐稳定,原本躁动的灵气重新凝聚,金色的光晕比刚才更亮了些。
“收!”凌尘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猛地揭开炉盖。
五枚圆润的金色丹药悬浮在炉口,表面流转着清晰的七星纹路,像活过来的星座——竟是上品聚气丹,比寻常聚气丹的灵气浓郁一倍,药效好上三成!
药老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脸色铁青得像锅底,看着张虎的眼神像在看一具尸体:“苦役营的规矩,擅闯丹房者,罚去劈柴三个月,抄写《青岚药经》百遍!少一个字,加抄十遍!”
张虎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看到药老身后站着的执法执事,穿着绣着“执法”二字的黑袍,面无表情得像块冰,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噗通”一声,膝盖撞在石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李老饶命!弟子再也不敢了!是酒喝多了糊涂,不是故意的……”
执法执事面无表情地挥手,两个护卫上前像拖死狗似的将张虎等人拖了出去,一路还能听到他的哭喊:“我错了……别让我抄《药经》啊,那玩意儿比砖头还厚……”
丹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药香和淡淡的酒气。药老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又看了看安然无恙的聚气丹,最后目光落在凌尘带着薄茧的手指上——刚才按在炉盖上的地方,已经被灼得发红,却没伤及筋骨,连水泡都没起,可见肉身之强。
“临危不乱,控火精准,是块炼丹的好料。”药老捡起一枚聚气丹,放在指尖端详,丹体温润,七星纹流转不息,“这丹里的七星纹比寻常聚气丹清晰,看来烈阳砂的意外,反倒让灵气更凝练了,塞翁失马啊。”
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了点郑重:“知道老夫为什么让你进苦役营吗?”
凌尘摇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发烫的掌心。
“青岚宗的外门弟子,十个里有九个急着求成,恨不得一日筑基,三日成丹,五日就能下山横着走。”
药老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内门山峰,山峰在云里若隐若现,像艘待发的船。
“可修仙如建塔,地基打不牢,越高越容易塌。你在凌家能忍住不用烈火丹,在宗门能放弃内门预备营来这苦役营,这份‘稳’,比你的五行灵根更可贵,是成大事的根基。”
他转身从怀里摸出本泛黄的小册子,封面已经磨得看不清字迹,只有“草木精要”四个字还能辨认,边角卷得像波浪:“这是老夫年轻时的笔记,里面记着些处理稀有药材的法子,还有几味‘炼体辅药’的搭配,拿去看吧,看懂了,对你的《九转炼神诀》也有好处。”
小册子入手微沉,纸页边缘已经磨损发黑,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字里行间还夹着干枯的药草标本,带着淡淡的药香。
凌尘翻开第一页,上面用朱砂画着株“幽冥草”,旁边标注着“处理要点:需以晨露浸润七日,忌见午时阳光,炼体者可用自身精血引动其灵气,淬骨效果倍增”,字迹苍劲有力,带着淡淡的灵气波动——竟是用灵力写的!
“多谢李老!”他郑重地将小册子贴身收好,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草药笔记,而是药老真正的传承,比任何灵石丹药都珍贵。
药老摆摆手,脸上露出点疲惫:“别高兴太早,看懂了不算本事,能做到才算。从明天起,你负责看管这锁灵藤围着的药田,里面的七星草,每月要向丹堂上交三十片叶子,少一片,你这个月的月例就没了。”
这是信任,也是考验。看管灵草田,意味着能接触到更多稀有药材,甚至可能参与高阶丹药的炼制。凌尘躬身应下:“弟子定不辱命。”
傍晚的霞光染红了药圃,像给翠绿的药田披了层红纱。凌尘坐在丹房的门槛上,借着最后一点余晖翻看《草木精要》。
册子上的每一笔都藏着深意,比如处理“天蚕丝”需以炼体灵力包裹,力道需“柔中带刚”,这些都与《九转炼神诀》的炼体法门暗合,像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他忽然明白,药老不仅在教他炼丹,更是在帮他打磨炼体根基。用草药的习性磨练心性,用处理药材的精细锤炼灵力控制,用苦役营的清苦沉淀道心——这才是最稳妥的筑基之法,比任何捷径都可靠。
远处传来晚钟的声音,浑厚悠远,苦役营的弟子们开始回房修炼,丹房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像散落的星子,映照着少年专注的侧脸,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影。
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凌尘的嘴角扬起一抹坚定的笑。
苦役营的日子或许清苦,却让他离“无憾道途”越来越近。
那些曾经嘲笑他“放着内门不去当药农”的人不会知道,当他们在为几枚下品灵石争得头破血流时,他正在这方寸药圃里,用汗水和耐心,一点点铸造着足以支撑他踏上巅峰的根基,像工匠在打磨一块璞玉,不急不躁,却步步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