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是张家阿婆硬塞给奴才的。”观言提了一筐杨桃,说,“奴才也塞给她了些铜钱。”
陆隽让观言把杨桃洗了分给府邸的小厮和庖厨吃。
观言说:“主子,张家阿婆还给奴才一张药方。”
陆隽不用问,也猜出张阿婆给的是补阳的药方,他道:“不必给我看。”
观言一脸茫然,问:“主子知道这是什么药方”
陆隽不理会观言,继续整理着这半年来在苍梧郡的案宗,准备转交给下一任县令。
观言拿着药方子退下。
房内烛光微弱,陆隽按揉额头,缓解疲惫。
他事事亲为,做县令并不轻松。
陆隽单手撑脸,昏沉沉地阖眼睡着了。
朦胧间,他梦到教坊司,望见虞雪怜在正厅麻木地坐着。
陆隽往她那边走,但始终不能靠近她。
接着,梦里下了一场细雨,虞雪怜躺在教坊司的后院。
那是一具尸体,满身是血,顺着水流淌。
第92章 难眠
陆隽的喉咙在发痛。
他睡眠浅,且不常做梦,一旦入梦,仿佛身临其境。
于陆隽而言,这是一场噩梦。
他深知教坊司是如何折磨女子的。
阴冷的风吹得房门吱呀吱呀地响。尸体、鲜血、女子含怨的眼神,教坊司宦官的丑态,嘈杂的声音,真实与虚幻层叠——
陆隽僵硬的,强撑开眼。
风猛烈地把厢房轩窗打开,轰隆一声,骤然下起暴雨。
陆隽面前是一卷卷的案宗,昏黄烛光模糊他的视线。
好似他做的不是梦,是切身去过,见过,现在又被这道风吹回来了。
崇福寺长老曾说,世间有三世因果,前世、今生和来世。
若他所梦为真,他梦到的,便是虞雪怜的死因吗
抑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那一年间,执着于在教坊司追寻线索,他本不信生死轮回,偏又情愿深陷沼泽,对虞雪怜死而复生的事深信不疑。
偏又有轮回一词存在,陆隽忧心忡忡,他担忧虞雪怜再次面对前世的难关。
是以,他扎进了教坊司。
是以,他在崇佛寺为虞雪怜求了护身符。
陆隽的喉咙还在发痛。
爹娘死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痛。
“主子!”观言推门进房,看陆隽果然没睡,说道,“外边下暴雨,郑管家叫奴才来给主子封窗户,省得房内瓢得都是雨水。”
观言一身长衫湿淋淋的。这会儿是子时,他在耳房睡得正熟,突然雷响,把他给惊醒了。
他和郑管家睡一间房,郑管家瞧这雨势不小,就催他下榻到主子房里看看,要他关好门窗。
陆隽还未缓过神来,一动不动地坐在书案前。
观言习惯了主子的沉默,缩头缩脑的去封窗户。
“主子,时辰不早了。”观言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那新县令不是要一阵子才能来吗主子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明日再弄这些吧。”
陆隽回道:“你明日告诉郑管家,让他开始收拾行李。”
“啊”观言的困倦顿时全无,问道,“明日就收拾行李,主子不等那新县令上任吗”
他瞥见陆隽的面色苍白,满额头的冷汗。
观言急忙问道:“主子可是身体不适”
陆隽摆手,说:“我无碍。先把行李收拾出来,等新县令上任,便即刻启程回金陵。”
观言不再多问,点头应下。他估摸着,主子大抵是害了相思病,想早日见到虞娘子。
雷鸣隆隆,衬得房内阴森。
陆隽上榻歇息,辗转反侧。
虞雪怜躺过这张软榻,她的发丝掉在枕边。
陆隽没有随意扔掉,仍把它留在原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