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何公公拍了拍手,带着内官下去。
走到一半,他碰上淮阳郡主带的女眷。
“何公公,你这是去哪儿”淮阳郡主穿一袭妆花织金蓝缎裙,脸上敷淡妆,勾唇笑道,“本郡主赶的是时候么那状元郎可到了”
何公公躬身道:“淮阳郡主,你赶得正是时候。”他余光看着淮阳郡主带的女眷,然后说:“郡主这是来找梁小公子的吗”
淮阳郡主和国公府的小公子早有婚约,本是一桩佳事,可惜郎君无情,女娘也无意。淮阳郡主刚烈率直,一上来就问状元郎,显然是没把小公子放在眼里。
婚事是陛下赐的,淮阳郡主到琼林宴,若不是冲着小公子来的,那便是冲着状元郎来的。
“本郡主不找他。”淮阳郡主斜了何公公一眼,道,“何公公,麻烦给本郡主让一条道来。”
南郢历来准许女眷参与琼林宴。何公公神态复杂地望向不远处的楼阁,今儿个贵妃娘娘和公主也在,看淮阳郡主的架势,他有必要去贵妃娘娘那里禀报一声。
何公公麻利地让路:“郡主,请。”
“郡主,我们不妨在这凉亭坐着,让侍女端来一壶茶,两碟芙蓉糕就好。”
温昭怯步而止,琼林宴她是头一回来,郡主昨夜才差人送帖子,说要请她到琼林宴吃茶看状元郎。
姐姐跟母亲去红螺寺烧香,一时回不来。她思忖了半夜,想着找虞娘子给她做个伴。
虞雪怜岂会不答应温昭当即跟温昭坐了马车去淮阳郡主的府上。
淮阳郡主扶额说道:“温昭,与其在这凉亭待着吃茶,还来琼林宴作甚你不想瞧瞧状元郎吗”
“我……我,依郡主的。”温昭支吾地说。
虞雪怜挽住温昭的胳膊,低声道:“昭娘,别紧张。”
温昭点点头。
淮阳郡主的侍女在前边带路,虞雪怜则和温昭并肩走着。
琼林宴的气息文雅,往常那些酒肉池林、纨绔子弟变着花样办的宴会,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陆状元,在下敬你一杯。”梁德海鼓起劲来陆隽跟前说话,“你写的文章,先生让我读了。”
在国子监,平素是别的监生夸赞他的文采,对他讲恭维话。要让他恭维陆隽,梁德海又有些说不出口,他举起酒盏,先饮了一口,说道,“在下读了你的文章,深感佩服,当之无愧是状元。”
陆隽默然,自斟了一杯酒,回敬梁德海。
他不善回旁人的夸奖,只道:“谬赞了。”
梁德海力不从心地轻笑。他没想过,有朝一日,有人在他面前轻描淡写地说出谬赞二字。
第62章 宅邸
虞雪怜她们一行人到宴席上,侍女请她们入座。
席间忽然来女眷,不在金陵长大的男子难免拘谨,他们声音本就不大,因而变得更小了。
淮阳郡主一眼便盯上梁德海,见他对领座的男人一脸苦笑,她起了兴致。能让梁德海有如此半死不活的表情,除了状元郎,怕是没有别人了。
虞雪怜和温昭只顾接下侍女递来的茶盏,来这里无非是看一看新科进士的样貌,再其次,琼林宴安排的女眷席位和他们相隔八丈远。即使挨得近,也要注意保持些距离。
温昭悄悄问道:“那位,是状元郎吗”
虞雪怜这才去看陆隽。
陆隽端坐在首位,她不禁失神。他的身影背对着她,一如当年他穿着首辅的官服,冷冷清清的坐在席位上——原来他当状元的时候,便是如此了。
温昭很快收回目光,道:“虞娘子,我们吃茶吧。”她好奇心不重,瞧一眼就了事。
虞雪怜应了声好。
换做是上辈子,温昭会想办法地拉着她找个视线极佳的位置坐,一本正经地和她讲陆隽的厉害之处。
温昭说,在教坊司的日子太苦了,若是不学会排解烦恼,早晚要寻死,那父亲的仇,何时能报。
虞雪怜也是这样想。
“虞娘子,”温昭的手在虞雪怜的眼前晃了一下,“我们待会儿找了借口离席,我母亲在赋华衣订了几匹布料做褥裙,我原本打算找个日子和你一同去挑选。看时辰还早,不如今天去。”
不知怎么,她觉得和虞娘子很是投缘。若和别的娘子坐着吃茶,干巴巴的说两句话,笑容勉强,坐一会儿就想回府了。能互相倾诉体己话的娘子,更是没有一个,温昭先前无论如何也料不到,她会和虞雪怜关系紧密。
虞雪怜思绪回笼,道:“等吃了这杯茶,去跟郡主说一声。”
她们说话的工夫,淮阳郡主已经去了梁德海的席位上。
梁德海视而不见,起身去和曾在国子监读书的男子闲谈阔论。
“梁兄,你刚才跟那状元郎搭话,他居然高傲地不把你当回事。”翟佑轻蔑地看着陆隽,说,“他以为成了状元,便可一骑绝尘了吗”
“翟佑,别说这些小肚鸡肠地言语。”梁德海郁闷地斟酒,饮下,辛辣的味道直窜喉咙。他拎起酒盏打量,道,“何公公带的是什么酒我记得父亲说过,琼林宴要用气味香醇的陈年酿酒吗为何我闻着刺鼻。”
翟佑扑哧笑道:“梁兄莫不是喝醉了,此酒的气味是我饮过最香醇的。”
他二人此刻坐在陆隽的斜对面,其余的进士小酌了几口,逐渐放得开了。
唯陆隽一人独自饮酒。
淮阳郡主在梁德海的位置上坐了片刻,倒没说什么。她嫌无聊,问侍女要来一壶酒,就离座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