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见到第一眼,陆京择几乎下意识蹙起眉头。
他和江远丞不愧是兄弟。
明明五官与气质,二人都大相径庭,但就是有一瞬间,会让人察觉到他们是兄弟。
江临琛注意到了陆京择的视线,朝着他走过来,微笑致意,“感谢陆先生赏脸。”
他微笑时,身上便愈发显出些风度翩翩的温润来。
陆京择面色冷淡,道:“能收到邀请,我也荣幸之至。”
江临琛仍是笑着的,“陆先生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和我说。”
他话音刚落下,便望见几步外,佣人引着温之皎进来了。她的脸皱着,手提着裙子,包包上有着泥点。江临琛视线往下,很快发觉她的裙摆与靴子上也有着泥点。
“皎皎,怎么了?”
江临琛问道。
陆京择听见这个称谓,垂着眼,转过头去,便望见温之皎很有些气哄哄地走了过来。他的唇动了下,她便越过他,看向江临琛,提着裙摆,“我刚刚想抄近路,谁知道不知道在翻修什么,弄得脏了一身。”
江临琛笑了声,道:“东边那块地?那里准备辟出来种草莓。”
温之皎眼睛亮了些,“不是很难种吗?”
“是,但可以期待一下。”江临琛说完,才想起陆京择似的,抬起手揽住了温之皎的肩膀,看向陆京择,“温之皎,远丞的未婚妻。”
陆京择笑了下,看向温之皎,伸出手,“你好,温小姐。”
温之皎咬着唇,努力使自己呈现出来一些欲言又止,伸出手,深深地凝视着陆京择。她和他双手交握,但下一秒,她便察觉到陆京择的食指从她手腕的脉络上划过。
她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或许抽回了手。
江临琛的手按在她肩膀上,侧过脸,话音不大不小,“皎皎,衣服这么脏了,我换身衣服洗漱一下吧。”
温之皎的耳朵被热气激地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连点头,转身往外走。
等她走远了些,江临琛才收回视线。
可下一秒,江临琛听到陆京择话音中有些疑惑,“温小姐不是小江先生的未婚妻么?”
江临琛笑了下,看向陆京择,“是。”
陆京择道:“江先生看起来未免过于照顾她。”
“嗯……有吗?都是一家人,多照顾些总是没错的。”江临琛眼睛弯弯,话音温和,“而且她对远丞的感情,也让我的确心疼她。”
陆京择的手指动了下,“什么?”
“远丞车祸昏迷至今,连我这个作为兄长的,能抽出来照顾他的时间也寥寥无几。”江临琛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但她一直不离不弃,几乎每天都会去看望他。”
陆京择怔了几秒,脸上有了点似笑非笑的味道,“没看出来,温小姐是这么深情的人。”
江临琛也笑道:“是。但也有好消息,医生今天才说,不出意外的话,也许一两个月内,他能醒来。”
“的确是个好消息。”陆京择的眼皮痉挛了下,仍是显得有些漠不关心地表情,“不过人生的变数多着呢,意外也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还是不要太乐观比较好。这样的话,说不定反而有惊喜。”
他这话已带上了些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泼冷水意味。
“是。”江临琛并不恼怒,仍同他言笑晏晏,“陆先生刚回国时,我也听闻,你和方小姐好事将近。但没想到,似乎还没有发展,真可惜。”
陆京择道:“听闻总是无根无据的东西。”
江临琛望着陆京择,还是笑,却道:“暂且失陪一下,我有个工作电话。”
陆京择点头,脸上却仍不显什么端倪。
江临琛一走开,几个宾客便过来搭话,谈天。他与他们聊天时,也并没有半分出错,可总觉得有点无名火压在心底。
陆京择看得出来,江临琛多半对她有其他心思,可在他面前装着体面,话里话外拿江远丞压他,这只让他觉得可笑。以前是,现在也是,他从不觉得江远丞是什么阻碍。江远丞赢过他的,也仅仅是那时他缺乏,而他有的。
江远丞,连婚约都守不住,不止一次地守不住。
这足够说明,她与他之间,绝非江临琛说的那样。
陆京择深呼一口气,一名侍应生端着酒经过他。他正要拿起一杯酒,却又放回去,摆摆手。他垂着眼,望着墙上的画,只觉得左手的伤疤疼得刺骨,疼得让他感觉沉寂平稳的心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