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死一般的寂静,却远不及床上那女子的气息微弱。
褪去了平日的刻薄嚣张,即使灌下了续命的药汤,她依旧像一尊冰冷易碎的玉雕,毫无生机地躺着。
她不想活。
素衣素服衬得她脸色近乎透明,眉目却因此被勾勒得愈发清晰,显出一种惊心动魄、却又毫无生气的病态美。
温亭骤站在床边,影子沉沉地笼罩着她。
他伸出手指,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探究,轻轻点在她冰凉的额上。
指腹沿着高挺却脆弱的鼻梁缓缓下滑,最终停在那两片曾吐出无数刻薄言语的唇边。
苍白的,冰冷的,了无生气。
指尖悬停片刻,终究没有落下。
他收回了手,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救不活她,”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淬了冰,目光却死死锁住床上那张毫无回应的脸,“你就滚去漠北,在黄沙底下刨一辈子尸骨。”
旁边扮作小丫鬟的南星撇撇嘴,小声嘀咕:“那她自个儿不想活,我能有什么法子……”
这大夫都能看出来的死志,神仙难救。
“救活她。”温亭骤猛地站直身体,高大的身影带来极强的压迫感,“不惜任何代价。”
南星被他眼中那股不容置疑、甚至带着毁灭意味的狠厉惊得一缩脖子,立刻噤声:“……遵命。”
这位主子,比传闻中更阴鸷可怕。
而崔砚从宫中归来,脸色铁青地匆匆探望了一眼女儿,心中的焦灼更甚。
圣上的敲打犹在耳边——为崔玉蘅赐婚六皇子,是不是崔家无意皇家,竟如此“迫不及待”让女儿“伤”了?
又暗示“娶妻娶贤”,贤内助方能助朝廷稳固……字字句句,敲得崔砚冷汗涔涔。
宋氏在时,何曾让他面临如此窘境?赵氏果然上不得台面!
更遑论六皇子战功彪炳,虽久未归京,却是夺嫡的有力人选。圣上竟如此关注宋氏之女……崔砚头痛欲裂。
他岂会不知赵氏和小赵氏的龌龊?只是万万没想到她们竟敢如此明目张胆、恶毒至此。
这崔府,到底姓崔还是姓赵?!
因着这场风波,小赵氏与赵氏手段太过拙劣粗糙,衡阳侯倒是反应极快,早早入宫请罪。
他声称小赵氏一不能教养子女,二心思歹毒,不堪为平妻,自请将其贬为妾室,打入佛堂清修忏悔。
圣上未置可否,只淡淡道:“且等崔家那孩子醒了再说吧。”
一时间,那些曾经巴不得崔玉蘅死的人,竟都盼着她能立刻睁开眼。
昂贵的药材、珍稀的补品流水般送入崔玉蘅的小院。
菱歌气得想丢出去,被戚嬷嬷按住:“傻丫头,这些都是好东西!小姐醒了用得着,跟什么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
崔玉蘅已经昏迷七天了,以为没有吃东西,迅速瘦下去,每日都靠药和一点点流食续命。
崔玉蘅已昏迷七日,粒米未进,仅靠药汤和稀薄流食吊命,迅速消瘦下去,形销骨立。
南星简直要抓狂——漠北那鬼地方,她死也不要回去。
主子也是邪门,明明该恨之入骨,为何偏要这女人活?难道……他真就好这口濒死的调调?
南星被自己这念头吓得一哆嗦,赶紧眼观鼻鼻观心站好。
深夜,温亭骤又如鬼魅般出现在床边。
他沉默地坐在阴影里,目光幽深地锁着床上那缕微弱的气息。
“杀了他们。”他忽然开口。
“啊?”南星一个激灵。
旁边的灰衣人无声显现,语调平板地复述:“主子令:小赵氏、赵氏、崔汀兰、崔砚……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