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莺娘心里焦急。
她莫名其妙进了宫,又莫名其妙成了成安公主,此时这心里正是忐忑得紧。
他却又将话头扯开,只垂眸来问她,“怎么,当公主的滋味不好么?”
自然是好。
锦衣玉食,绫罗绸缎,膏梁锦绣的富贵好日子。
林莺娘点头又摇头,窃窃低声,幽幽叹气,“好是好,就只怕好日子短暂……”
也怕小命难保。
她现下还有个最最要紧的事,定是要找谢昀问个分明。
林莺娘抬起头,看着他,目光期许,“侯爷,我这公主身份,是真是假啊?”
她自受诏进宫起,便怀揣着这个疑虑。直到现下见了谢昀,才问出口。
谢昀又不答。
他在满桌的恩典赏赐中,拣了个南珠做的耳坠子,随手往林莺娘耳边比划,却是淡淡问她,“你觉得呢?”
这是说得什么话?
林莺娘提着的一颗心啊,被他拎起来,悬在半空中来来回回地晃。
到底是还得求他。
娇弱可怜的声,连语调都是婉转缠绵的,“侯爷……你别卖关子了,就告诉了我罢……”
送上门的温言软语,他受用得很,轻轻一笑,将那南珠坠子挂在了姑娘耳坠上。
“还是这个耳坠更配你。”
他又垂眸来看林莺娘,似笑非笑的眼里有暗流涌动,沉沉盯着她,“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莺娘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可是还得答。
微微颤抖的声,“我自然是希望是真的……”
谁不想自己有个显赫的出身。
更何况林莺娘是从阴沟泥沼里爬出来的,便更是可望不可求。
“呃……”
谢昀沉吟半晌,似是在思虑。
他捻起姑娘耳坠边一缕长发,终于开口,声音懒散又随意,“那就是真的罢。”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
落进林莺娘耳里,便是另外一层意思。
“假的啊……”
姑娘眼里的光眼见得暗淡下去。
她的失落写在面上。
她就知道。
杨盼山那样抛妻弃子的赌徒混账,合该就是阴沟里的臭泥鳅,怎么可能是昔太子殿下的血脉。
但是她还是妄想过。
在进宫的鸾轿里,在圣上面前恭敬跪着的时候,她也会有一丝丝的妄想。
倘若……倘若这万一是真的呢?
那是不是说明,她并不是青楼楚馆里摸爬滚打出身的苦命孩子?
她也有着和平阳公主一样的尊贵血脉。
她本也可以过着和平阳公主一样的人生。
林莺娘对平阳公主的艳羡从来袒露在面上,那是积年累月,在数不清的仰望里囤积下来的孜孜以求。
如今一遭落了空。
他还来好心温声宽慰她,“真的假的有什么要紧,你现在不就是成安公主么?”
“怎么会不要紧?”
姑娘东张西望,眼见四下无人才凑过来,踮脚附耳,咬着牙,声音压得极低。
“这可是欺君之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