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回来时,夜已初具雏形。赵观棋站在落地窗边看连成蚂蚁线的车一个一个驶入,从车门下来一个一个叫不上名字的人。
大门前的路灯昏暗失修,人人头顶都是一层黑,开得正好的花丛在路边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子,这个时节已很少虫鸣,赵观棋只看见某些窃窃私语的女人和尖叫狂奔的小孩。
眼前的天黑了,无数盏灯又在赵观棋身边绽开。
所有人都去厅堂等待那顿团圆餐,赵观棋坐在窗边抽了本书出来翻看。
门忽然被敲响,是赵蕴和亲自来请他。
赵观棋知道快要用餐了,他就是单纯不想去,于是也就俨然不动,坐在沙发上与赵蕴和安静对视,谁也不想先开口。
僵持一分钟后,赵观棋合上书站起身,将书放回原位之后才道:“不饿。”
“我看你是不知饿。”赵蕴和的语气倒是平静。
“是的。”赵观棋原地插兜,赞同地朝他点头。
“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赵蕴和猛地朝他走近,在离他还剩两步的距离停住,扬起巴掌的时候带起一阵刮耳的风。
窗外夜更深了,有一丝风从没关紧的缝隙挤进来,让赵观棋有种腹背受敌的错觉。他看向赵蕴和盯着自己的一双眼睛,里面是种令他很难理解的愤怒,甚至是痛苦。
赵观棋退后两步,从那场无关痛痒的风暴中撤出。他随手将手机掏出来,不躲避地任赵蕴和看到壁纸,回复完无关紧要的消息后才难得地朝他笑。
“举着不累啊?”赵观棋将手机扔到沙发上,从赵蕴和的肩膀看到半空的巴掌,“闹一天了,别打架了吧,今天人多,难看。”
赵蕴和身形晃了一下,扬起的手掌狠狠朝赵观棋打去,只一瞬便被锢住了手腕。骨子里自以为是的威严和高高在上不会随着年纪消无,但力气会。
赵观棋是不会受这一巴掌的,赵蕴和心知肚明,只是一旦打了照面,那种隐隐作祟的上位控制欲不得不让他扬起手掌。
楼下厅堂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会簇拥他这种威严,可赵观棋再也不会。
“你就这样和我说话?!”赵蕴和声音骤然上升,眼角的细纹因为愤怒跟着脸皮微微抽动。
“这样?哪样?”赵观棋甩开他的手,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不一直这么和我说话吗?怎么,换到自己身上就这也受不了,那也不像话了?”
“今天是你爷爷的忌日!你跑到哪里去了?!”赵蕴和声音中的怒气外溢,甚至夹杂着些气音,“你这不是不像话是什么?大家都在,你这个做孙子的不在,成何体统?你自己说,像什么赵家的儿子?!”
“孙子?”赵观棋云淡风轻道,“有你这个孝顺儿子不就行了?再说,你那么能干,孙子又不止我一个......哦,差点忘了,如果不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