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稀薄,一张桌子上,两张键盘噼里啪啦地响,跟交响乐似的停不下来。日薄西山,红彤的秋阳打在周景池和赵观棋身上,像一张过曝的红色底片。
底片里的赵观棋首先停下来,合上电脑,对面的人还在用包扎得只剩五指在外的手在群里一刻不松懈地跟前期剪辑。
本只是个参与拍摄的人,周景池却自发投入剪辑过片的队伍。他认真,细致,说话也轻,群里没有人觉得这个自己揽活儿的顾问有什么错处,反倒处处过问,也都能得到合理合适的回应。
赵观棋说过一次,他也只是笑笑,说能多干点,其他人就少干点,完成得好点,赵观棋也能省心点。
赵观棋扶额,打趣他说应该开两份工资,周景池也笑了,笑得创口贴边缘都翘边,他也开玩笑:“那你工资给我,让我也压榨一下上司。”
赵观棋二话没说,转了一笔钱过去,备注自愿赠予。
当夜又被原路退回,对话框里是句轻飘飘的:才不要吃软饭(微笑)
赵观棋半夜起来抽烟的时候看见,掐灭吸了一口的烟走回去。大床上另一侧的人已经睡熟了,空调打着,周景池背对他的位置,裹得像条毛毛虫。
没有月光,他只看到白过月光的纱布。
什么都参与,什么都上心,什么都笑脸相迎。这是周景池留给大部分人的印象,不仅仅是好说话,好商量,更具体点——是面对问题一针见血,沟通的时候又不让人觉得高高在上。
这是种少见的魅力,是周景池本人从未发现,从未认为是魅力的魅力。
细致,可靠,情绪稳定,待人和善。
外界对他的评价出奇一致。
确实,能背着一身伤做到这份上,算他厉害。赵观棋观察良久,也只是在韩冀面前没用地笑笑,说一句:“我也有点拿不准他了。”
一切都按下暂停键,拍摄留在第一期剪辑,两个人没回天台,也没等到一个万里无云的夜晚去北斗湾看月亮。原本当天晚上就接到催促的电话,周景池站在接电话的赵观棋身边,等着他发号施令。
打完电话,赵观棋闻到周景池吹得半干的头发香气袭人。他看着他,十秒之后,问道:“我买的水果,你拿上来了么?”
“冰箱里没有。”
“薄荷糖是不是搁在扶手箱了?”
赵观棋看他的眼神复杂,周景池也不确定了,摇了摇昏胀得快炸掉的头,重新问:“我是不是夹在床单里一起放后备箱了?”
看赵观棋也不说话,他摸上钥匙,走到玄关换鞋,没忘了嘱咐:“你洗两个盘子出来,我回来给你切果盘。”
“水果闷不得,该不好吃了。”他碎碎念地嘟囔。
鞋穿了一只,赵观棋快步跟上去,从背后搂住还穿着睡衣的周景池。
“天都黑了,你这样儿别吓着人,我去吧。”他也开始穿鞋,顺手又换下周景池的鞋,“韩冀说要跟你商量事儿呢,看看群消息,回个电话给他。”
周景池半信半疑地进去摸手机,赵观棋悬在半空的心倒是踏实了一半,门都没锁,踏进电梯之前给韩冀打了个紧急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