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和我说眼睛的时候——”赵观棋顿住,犹豫几秒后选择坦白:“你也许记不得了,那天,你喝醉那天......你给我说了什么。”
“但我记得清清楚楚。”赵观棋在茶杯飘起来的热烟中被熏得眼红。
那天,他比周景池还不愿回忆起那天。
喝醉酒的周景池变得很不一样,乖巧可爱,温驯得如一只从草原上走来的雪白绵羊。朝赵观棋笑着,乖顺地挽他的手臂,酒气上头的时候还会低头蹭他......
表情和话语都像久不开闸的水库泄了洪,丰富多彩到令人咋舌,还要拉着赵观棋唱歌。饭桌上毛遂自荐的人失去表演机会,而说自己不会唱歌的人却在泪流中抢走了那首底栏被重复了一千多遍的歌。
那张脸上的喜悦、悲伤、委屈与迷茫都还历历在目。
赵观棋一边为窥见另一重截然不同的周景池高兴,一边为无时无刻毫无征兆滑落脸颊的泪难受。
周景池在明面上又哭又笑,赵观棋在心里又哭又笑。
说不出太多话,赵观棋这个话痨甘拜下风,只能尽力挥舞那些采购来做活动的应援棒,做个满分观众。
茶杯烟气缥缈一如那晚的薄云惨淡,温暖的香热水汽在两人之间下起无形的淡雨,无形无查却存在感异常。
周景池被这场无形雨水浇灌到无所适从,对面眼睛里迅速浮起的不解与同情像从头浇到脚的冷水,更像雨里锋利到无法承受的刀子。
很怕被审视与诘问,可此时的无妄之灾让失去记忆的周景池更难接受。
逃避是最好的选择,壳子的作用在此刻再次昭显,可壳子里的人却不愿再缩进去。
周景池端着渐渐失去温度的杯子,直直说:“告诉我吧。”
“就算是不好听的话,也没关系。”
说出来就好了,不论是羞耻的断续哭泣还是难为情的自残伤痕。
说出来就好了,不论是呓语中不堪入耳的陈述还是幼稚的脸红请求。
说出来就好了,不论是无情的嘲笑还是真情流露的同情。
说出来,彻底敲碎那层薄如蝉翼的脆弱躯壳,这样,周景池就有足够的理由接受那无理由的对他好,泯灭那几丝在雨水下无稽怪异的心动。
“想得美。”水汽中的赵观棋没有让他得逞,“说了,我就没有你的把柄了。”
周景池盯着灯光下也变得水润的眼睛:“我的把柄那么多,你不差这一个。”
“不够。”赵观棋语气坚决,“别想我告诉你。”
“你连我买的隐形也不愿戴,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愿意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