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三娘既没躲到就近的檐下避雨,更不如何急切归去,只是不紧不慢地从容走在雨幕里,在周围拿着各式物件遮挡奔走的行人间独树一帜,像个怪人。
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观察打量街道上如她一般被这突如其来的落雨劈头盖脸砸了一身的倒霉行者。
有街头小贩着急忙慌地收摊,有闲逛的女郎被晕花了妆面,穿过人群的罅隙,她还瞧见有人手里提着鸟笼。
那人抬着伞,面容被行走的人群掩住,看不清晰,提着鸟笼的那只手却宽大苍白,骨节分明,指甲被修剪得很短,贴近指缝。
——手长得还挺好看。
行人庞杂,她原本不该注意到,只是那笼中的鸟啼声实在吵闹,也叫人完全没心思将注意力集中于那手上。
屈三娘看了两眼,没有过多在意,如常与人擦肩行过。
没再多走两步,抬伞者似乎察觉了什么,就这么擦肩的功夫,回身远望,茫茫人海无处可寻。
……
绕了一圈路,雨势不减,屈三娘走累了,这才走进临近的一家客栈,要了茶水与糕点,在大堂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歇脚。
堂中多是来避雨的散客,多数要了酒肉,与临时拼桌的生人高谈阔论,放生言谈,很是吵闹。
她摘下直滴水的帷幕,抹了把未能逃脱雨意侵袭的脸,将手里提的饼置到桌上。
所幸有油纸包着,两块饼都完好无损,余温尚存。
刚咬了口还热乎的饼,略带几分熟悉的聒噪嘶哑的鸟鸣穿透了吵闹的人声,直直钻入屈三娘的耳中。
抬眼望去,果不其然是先前在街上碰到的那只黑不溜秋不知道是什么品类的鸟。
视线沿着提着鸟笼的手向上,屈三娘总算是看清这鸟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出乎意料,对方有一张很难不引人侧目的脸,眉骨精致但并不过分硬朗,鼻骨高挺,薄唇,肤色苍白,绝不会叫人错认性别,却有很难不赞一句漂亮。
只可惜白壁有瑕,引人生憾,他的右眼自眉骨处有一道短疤穿眼而过延伸至眼下。
像一块破碎的玉。
屈三娘看着他站在堂中同小二说了些什么,明明就站在人群间,却跟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她无聊地就着美色啃着饼,放飞思绪,心想就凭这张脸,这道疤,对方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小白脸。
在北地这样穷山恶水的地方,有这样一张招人的脸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没有与之匹配的身手或充足的防备,简直与待宰的羔羊无意,稍不留神就会被人生吞活剥。
许是目光停留得太久,那人转过头来,与角落的屈三娘正对上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