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你是我捡回来的。”
崔迎之顿了顿,低声补充了一句:“我也是被我师傅捡回来的。”
合着这捡人的毛病还是一脉相承的。
这回答显然牛头不对马嘴,屈慈不解其意,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口接道:“那你师傅呢?”
“她已经过世了。”
这就有点儿聊不下去了。
屈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静默几息,正欲道歉。
崔迎之先他一步岔开了话题:“其实我根本就没什么亡夫。山上那块碑自然也不是他的。我只是一个人住着不太方便所以乱诌了一个人出来。”
“你就信我一回成吗?”
抬眼,泛着湿意的眸子直视他,似湖波荡漾,乞求之色仅浮于表面。
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又是一番新说辞。
屈慈一言不发,垂眸凝视她。
他们俩其实在某些方面很相像。
不论是虚假的名字。
还是同样口蜜腹剑,虚与委蛇。
真心与假意交织成一团看不清虚实的迷雾。
就算在刀光剑影里浸染多年,屈慈有时候也难以分辨崔迎之话语中的真假。
恰如此时此刻。
他该信吗?
信这样一个满口胡言,身份成谜,意图不详,刚认识没几天的陌生女郎?
良久,屈慈敛眉。
生平第一次自觉荒唐,仿若在引颈受戮。嘴下却道:
“好吧。我信。”
就暂时信这一回好了。
见对方终于妥协,崔迎之面上异色转瞬荡涤一空。眸光潋滟,如杨柳拂风,锁尽满园春,“所以你不用躲着我了对吧?”
屈慈喉头微动,偏过头不望她,好脾气地重申:“我都说了我没有故意避着你。”
嘴比锄头还硬。
崔迎之充耳不闻,倒豆子般连续发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被当替身了才一直避着我?干吗要避着?我又不能强迫你?反正都有那么多差事要干了,再添个当替身的差事也没什么两样的嘛。”
屈慈却摆明了不想多言,只短短回了一句:“不想被当成别人而已。”
-
终于将话说开,两人自然不必再你追我逃围追堵截。
午后屈慈将营业的招牌挂上,坐在案前,开始核对账目。崔迎之则瘫在一旁翻她那些话本,手边几案上还摆着屈慈给她洗净的酸枣。
两人谁也不扰谁。
室内唯有纸张翻动声“哗哗”作响。斜阳透过窗子,折射烁目光晕,洒落在两人身上,隔窗而望,美好得宛如才子佳人相携相依的深情画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