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炷香的工夫,晚林沉寂被彻底打破。
周奕保持半卧姿态,老远就听到外边的巨大声响。
大队人马正在逼近。
根据这队人马掐的时间,他大概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克原武场的人是先头哨队,以探虚实。
只不过他们踩中埋伏,死得太快。
这两帮人狗咬狗,周奕只盼打得越凶越好。
“咚咚咚~!!”
铁蹄如雷,茶棚簌簌震颤。
月光漏过枝桠,照见林莽中层层寒芒,那玄甲映月如鳞,火把摇曳成串,连出一条巨大火蛇。
火蛇逐渐盘起,里三层外三层,将草棚附近团团围住。
人数太多,整个慈溪涧都被照亮了。
“赵太守,里边全无动静。”
“你的人恐怕死光了。”
尤宏达拽着一匹高头大马,拉起缰绳停在淮阳太守赵佗的后方。
“那也无所谓。”
赵佗胸有成竹:“我早在外围布置了大量人手,拦住去往淮安郡的官道、小道,若有异常,立时飞鸽传书到我手上。”
“尤校尉,如今我的人死了,外边却没动静,这说明什么?”
尤宏达来了精神,看向那茶棚:“猎物还在里面。”
赵佗狞笑道:“他一路负伤南下,如真杀我这么多好手,此时能不能站得起来还是两码事。”
“上!”
赵太守一声令下,大队人马逼近茶棚。
太守府的高手来到院落四周,一齐出脚。
听得“轰隆”一声,
茶棚周围的泥巴墙瞬间倒塌!
泥灰四起,一众高手火把高举,穿尘探照,茶棚内的一切皆被照亮。
望着满地尸体,赵太守眼睛没眨一下。
此时他一边朝茶棚院落中走,一边慢悠悠吟道:
“金风荡初节,玉露凋晚林...一朝时运会,千古传名谥。寄言世上雄,虚生真可愧。”
“刘智远,你这首《淮阳感怀》作得不错。”
“赵某人也能感受到你的雄心壮志。”
赵佗那焦黄面皮上泛出阴沉之色:“你在我郡治下隐姓埋名,做个教书先生也就罢了,怎还在宣扬宏图伟业,当真不把我放在眼中?”
尸体不会说话,故而无人回应。
赵佗目光一扫,他先是低唤一声:“刘智远...?”
又无人回应。
这时对着茶棚中冷喝:“李密!”
“你在邯郸骗了押送官员,挖掘墙壁逃得一命,又在平原郡假死,骗过了不少人。”
“哼,敢在淮阳耍我,此刻还妄图故技重施?”
赵佗就要命令手下挨个检查尸体。
这时...
那不起眼的角落中,响起了一道咳嗽声。
“咳咳...”
一个满身血污的中年落魄汉子,手拄一柄钢刀,半蹲着站了起来。
看得出来,他方才经历过一场血战。
刘智远一露面,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站在赵佗身后数个身位的尤宏达见状,反复细看。
李密,竟真的是李密!
赵佗这个武痴办事毛毛糙糙,并不是多么靠谱,否则不至于在淮阳郡被李密戏耍。
他起先还不相信。
没想到...
傻人有傻福,这么大的功劳,竟真在这里。
尤宏达起先有所提防,感觉今夜大有悬疑。
但此时李密被重兵包围,不太可能翻出花样。
登时拔出钢鞭,跨大步越过赵太守,朝着摇摇欲坠的李密走去。
赵佗盯着尤宏达高大的背影,眉头大皱。
要抢功劳?!
李密这个人头,赵佗是要定了的!
正准备提醒尤宏达,让他讲点规矩,没成想...
尤宏达的身形忽然一顿!
他刚靠近篝火,跟着不再朝李密方向走,反绕着篝火走了一圈,又回到赵佗身后。
“赵太守,本人已确认,此人正是李密。”
尤宏达道:“这反贼既然是太守的人找到的,尤某人绝不抢功,就由太守摘下他的人头吧。”
赵佗大感错愕,心道自己小人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