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和上次一样,她点点头,算是应下。
两人骑马行了一段路,到了卓韧的宅子。
这里距离雍王府不远,贺初跟着他穿行其中,一壁惊叹。
谁能想到无比豪阔、仆从如云的宅子里,住着一个独来独往、衣衫洗得泛白、身边只有一匹老马的主人。
这一看就是她四哥的厚赠与手笔,陈设摆件,她很是眼熟。她阿耶一向宠爱她四哥,赐下不少珍奇之物,看来都被她四哥虔诚奉至这里来了。
卓韧抱歉道:“狡兔三窟,我也有三处。一处在雍王府;一处在一间学塾,简陋得很。真要邀请客人,就只能来这里,虽然俗不可耐,不比崔宅风雅,却当真是我的住处。”
贺初默默叹口气。世间一物降一物,她四哥天潢贵胄,人中龙凤,被阿耶阿娘宠坏的性子,似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在他面前,她四哥简直就像地主家的二傻子。
两人乘舟,去向湖心,只见烟波浩渺的湖中央,凌空建有一间大宅。
她随卓韧离舟,宅内用物简单,却一应俱全,看来这里才是卓韧常待的地方。
她立在窗畔,眼前水远天长。近处红莲已残,相互倚靠。浮云顺水悠悠,白鸟静默安闲。
她递给他一件包裹。
他接过,似是柔软物什。
淡淡的喜悦漫了上来,他启唇一笑,清正端肃的面容便生动起来,“是什么?”
“卓先生赠我斗笠蓑衣,我回赠先生一件外袍。回了安都后,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遇见先生,就一直放在透剑负着的革囊里。”
她只是放在便利之处,等待一场顺其自然的相遇。若有心找他,难道会找不到?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缄默地打开包裹,有些惊喜,衣裳不是丝质的,而是夏布的,和他往常穿的布料一样。他看着针脚,又是一喜,“不是宫里做的?”
对她来说,宫里的太便利,显不出诚意。“不是。”贺初道:“我在东市的衣肆选的衣料,也是在那里缝制的。掌柜说,这颜色是竹林里的月色,我想着适合先生,就选了它。”
卓韧道:“殿下稍等,我去换上。”
趁着他去里间换衣,贺初飞快扫了一遍周遭。
沿着眼前这条湖顺流而下,就能离开安都。当初她四哥赠卓韧宅子,定是此地风景颇好,却不曾想过,卓韧若要离开,凭借这里的地利,能从容抽身。
卓韧换好衣裳,站在她身前,微微抬着双臂,给她打量。
她在衣肆说的尺寸,都是她估摸的。宽松了些,却在他一向自持的气质中平添了几分潇洒。贺初暗想,竹月色有些清冷寂寥,唯有眼前此人能镇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