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残月尚未完全隐去,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李淳罡盘坐远处,青衫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而顾一这时也已经醒来。
"醒了?"李淳罡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的沧桑。
顾一眼睛还有些朦胧,喉结滚动着答道:"嗯。"
“起来准备准备,要继续上路了。”
半月后。
当那座雄浑的城墙终于刺破地平线时,顾一的目光突然绷直。
青灰色的城堞如巨兽的脊骨,在春日的阳光里泛着冷硬的光。
高达八丈的城墙下,护城河的水波折射着天光,恍若一条流淌的银带。
"这便是武帝城?"顾一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
他曾在书上见过记载,说此城在尚未改名叫做武帝城时,乃是名为临江城的靠海岸之城。
此刻亲眼所见才明白为什么以前叫做临江城。
而身临其境后,才知文字终究太过单薄。
城墙上还插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
传闻都那些前来挑战王仙芝败后留下的。
"看够了?"李淳罡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快走了。"
顾一咽了口唾沫,只觉喉咙发紧。
他忽然想起临行前在说书先生那听过的话:"若此生见了武帝城,便算见过了这半世江湖。"
此刻他才明白,这何止是半世江湖,分明是整座天下的脊梁。
走近城门时,顾一才发现那看似单一的青灰色城墙,实则是由万千块有着伤痕的城砖堆砌而成。
每一块砖上的痕迹都代表着这座城的历史!
他忽然想起江湖传闻,说王仙芝与人比斗从不持械,单凭一拳之威便能接下天下名剑。
此刻看着这些伤痕,才惊觉传言非虚。
城门洞开处,进出的商旅络绎不绝。
有挑着酒坛的汉子,有牵着骆驼的西域商人,更多的却是腰佩长剑的江湖客。
顾一注意到,凡是佩剑者经过城门时,都会不自觉地垂首——不是畏惧,而是一种近乎朝圣的敬意。
"发什么呆?"李淳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几分不耐。
"莫非你想在城门口站成望夫石?"
少年慌忙跟上,却在跨过城门的瞬间,忽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类似于剑气的威压,却又远比剑气宽厚雄浑,像是整座城池都在呼吸,每一块砖石都在审视着来客。
顾一的心跳陡然加快,手心里渗出的冷汗将剑柄都握得滑腻了。
反观李淳罡,却像是走在自家后院般随意。
他甚至还伸手拍了拍顾一:“不用如此紧张,不就是一座城罢了。”
此刻看着李淳罡随意的举动,他忽然有些恍惚——眼前这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才能在天下第一城的威压下如此从容?
"悦来客栈"的幌子在风中晃悠,酒旗上的"酒"字被岁月浸得发暗,却依然醒目。
店小二迎上来时,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过,上前殷勤的笑:"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