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天边那浓厚的黑色雾气已然散去,留下的卷云轻薄中反射着晨光。
天空的颜色像是一幅被画师随意沾染颜料绘就的华美梦境——深蓝色的天幕点点透出浅色,从深蓝到浅蓝,再到云层间沾染的点点薄红。
将升起的太阳染红了云,也将地平线附近的天空染成了剔透如海蓝宝的浅蓝色,晶莹明亮。
一轮橘红的太阳从那洁净宝石之间悄然出现,将最后一丝雾气和寒冷彻底驱散殆尽,仿佛无意中落在宝石之间的一滴血泪,又沿着地平线下的贝拉湖水缓缓流淌而下,最终,悄然消失在那片深深的,如同碎金闪烁的湖心深处。
心脏,又开始抽搐着绞痛起来。
剧烈到难以忍受的疼痛让周浅止不住地开始干呕,却又流不出一滴眼泪,几乎是用爬的把自己的身体挪出房间。
初升的阳光暖暖地打在她的身上,她却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发冷。
她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蜷缩成一团,对抗着那愈演愈烈的寒冷之感,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而她甚至做不到点燃一根火柴来让自己坚持下去。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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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黎明之际
周浅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她的神智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混沌,人也像是死过一次似的,彻底失去了表现出情绪的能力——她只能蜷缩在渐渐高升的太阳之下,像一个木偶似的沉默着不发一言。
仿佛有人在她耳边不停呼唤着,一遍又一遍,似是要尝试着将她唤醒。
她觉得有些头疼了,慢慢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却看到一位换了装扮的熟人。
当年的医师海努特已经换了那件原本属于特莉丝祭司长的黑猫肩饰,蹲在她的身边,耐心地不停叫着她的名字。
周浅觉得自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她像是用完了身上的所有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勉强靠在神庙的柱子上坐好。
“海努特,”她用干涩的嗓子开口,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神庙里其他的祭司们,应该是在另一个神庙角落里,不会来到这里才对。
“我来照顾那些罂粟花,这是我每天的工作,一直没有变过,”海努特沉默了有一会儿,“我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您——神庙里最近这段时间的情况可是太糟糕了啊,自从特莉丝祭司长去世在科考船上,大部分祭司团成员都去了新城研究院,我们就只能慢慢关闭神庙的各个区域,这五年里,我们差不多是眼看着这里冷清衰败下去,在您回来这里之前,就连那些种着花儿的魔法阵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说到这里,海努特有些失落地垂眼沉默。
“还有,莎法尔小姐,大人在这次离开去新城之前,曾经把一件东西托付给了我,他说……如果有一天您回来了,就把它再交给您,那时候我还不大相信您还会回来的事情,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样快。”
说话间,海努特取下了身上一处鸟笼形状的魔器挂坠装饰,并将那只黄金鸟笼亲手放进周浅的掌心里。
那鸟笼不过巴掌大小,可以轻松地被她托在双手掌心。它的做工一如既往精致华丽,鸟笼中沉睡着一只小小的不死鸟——它紧闭着眼睛,收敛了自己全部的羽毛,将自己在鸟笼中团成一个红色圆球,蹲在鸟笼横杆上一动也不动,仿若已经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