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宴已经开始了,周家的女眷们已然都入席了,娘儿们都在后堂说笑玩乐,响云进来后,便径自走到姐姐身旁坐下了。
唤春见妹妹过来了,便悄声问她,“和荀郎处的还好吗?”
响云点点头,“挺好的,他还在问我几时成婚呢。”
唤春笑了笑,原先她守寡的时候,她们姐妹处境艰难,为了摆脱困境,她可以在对萧湛一无所知的时候,仅图他的身份就去攀附他。可要知道,士族也不都是正人君子,若不小心攀附个王玄朗那样的,那一辈子就毁了。幸而萧湛还算良人,使她终身有靠。
如今她便希望妹妹不用再像她一样,为了有个依靠摆脱困境,就去攀附一个一无所知的男人,还是希望她也能像令婉一样,和男方多处一处,彼此摸清脾气了再成婚。故而现在也不大约束她与荀令远来往,只提醒她自己把握分寸就是。
众人继续饮宴欢笑,直闹到黄昏时,宾客们才陆续散去。
周氏女眷们先恭送的唤春和公主登车回宫后,又忙来招呼送行着其他女客。
裴氏与周氏并不熟络,因着裴静女与谢蕴雪的私交,她才独自过来赴宴的,并无家人同行,只带了一个婢女,一个车夫。
白日出门倒是无妨,可晚上夜路难行,谢蕴雪不放心她一个女郎独自回家,便想着让丈夫周必昌带几个家仆去送她一送。
裴静女吃了一惊,连连推辞,大晚上的,哪有让她的丈夫去送她的道理?
这边正推辞不下时,王容姬突然冒出来道:“刚巧七叔也要回,他会路过你家巷口,你便跟七叔他们一道走,倒也便宜。”
裴静女脸上哄的就红了,她哪里有脸跟王肃一起走?她还没来得及拒绝,王容姬便自去跟叔父商量了。
王静深听闻后却是十分不乐,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上她,如今全金陵都在看她和父亲的闹剧,都是她叔父害的,现在她还有脸要求跟他们同行?
王容姬道:“今日宾客多,实在抽不出人相送,只有叔父顺路,只要让裴大姐儿的车,在叔父后边远远跟着,互相有个照应就行了。”
王肃不置可否,只是接过下人递来的马后,在门外留了一留。
王容姬心下一喜,便知他是应了,忙去催促着裴静女登车,准备回去了。
裴静女红着脸出来,路过王肃马前时,悄悄抬头望了一眼,看到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后,硬着头皮福了福身,“叔叔。”
王静深皱起了眉,王肃依旧坦然自若,仿若根本没看到她,翻身上马后,便先行了一步。
裴静女望了一眼他的背影,脸上愈发热滚滚的,她摸了摸脸,低头上了车。
车夫驾着车,跟在了王肃父子马后。
*
另一边,唤春回宫后,简单跟萧湛说了今日的经过,因提到偶遇了何彦之,倒是没说二人私下的谈话,只说了他主动跟萧含清打招呼的事情,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萧湛亦不知他的打算,只点了点头,暂时先不提此事了。
次日一早,令婉又依礼入宫谢恩,宫里便又赏赐下来彩帛金银等物,令婉稍坐一时后,便告退离去了。
午后日头正暖的时候,桃符又醒了,唤春带着两个儿子在窗前的长榻上玩闹。
梁宣已经痊愈了,所幸的是他继承了母亲的好身体,而不是父亲那样的病秧子,这病气一去,又是个精神朝气的孩子。
桃符趴在榻上想翻身,却怎么也翻不过去,梁宣在一旁看着弟弟使出吃奶的劲儿的模样,便伸出一只手帮了帮他,小家伙儿便一下子四脚朝天翻了过来,才刚翻过身,便又使着劲儿往外翻,像个圆团子一样在榻上滚来滚去,兄弟二人玩的不亦乐乎。
唤春正含笑看着两个儿子玩闹时,萧湛便过来了。
梁宣连忙从榻上下来,徐徐下拜请安。
萧湛长臂一伸,就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重又抱回榻上,嘱咐道:“以后私下里见我都不必下拜,继续跟弟弟玩吧。”
梁宣始终沉默不应,他这样吩咐了不是一回两回了,可每次见到皇帝,他还是会依礼下拜,不想让人觉得他恃宠而骄,不懂规矩。
这边跟儿子玩闹一时后,萧湛便嘱咐宫人们先看着两个孩子,然后起身往内室走去,以手势示意唤春跟自己过来。
唤春随即起身,跟上了他。萧湛私下里悄悄问她,昨日在周家送亲宴上,她是不是还见着王肃父子了?
唤春讶然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耳目。”
萧湛摇摇头,笑道:“我哪儿那么大神通?是今日听王公说起王肃父子也去了婚宴,便料到你们会遇上。”
唤春只觉得这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便笑道:“是见到了,不过王抚军只是让儿子就先前把我锁起来的事儿,跟我磕头赔礼罢了,我当这不是什么大事,便也没跟陛下说,免得你以为我占点小便宜就得意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