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婉看着二人打哑谜的模样,便知道尚柔听懂了,可她还在云里雾里,她知道妹妹素来比自己聪慧有主见,就悄悄跟她请教询问着,她们刚刚到底在说什么?
就在姐妹们交流琢磨时,有仆妇入内回禀道:“何郎和王抚军父子来了,求见夫人。”
听到这话,唤春和裴静女皆是一怔。
裴静女倒是听说王肃前几日回京了,没想到今日竟会在此碰上,脸上无由来就红了。
这边唤春还未吱声,令婉倒是脸色一沉,破口骂道:“姓何的这不知廉耻的下流种子,虼蚤脸儿——好大面皮,他还有脸来?”
众人嘴角一抽,敢情刚刚都是白教了。
朱夫人立刻掩口轻咳提醒她注意言辞,他们朱氏是武门,都怪她小时候跟着叔伯们打打杀杀,学了不少粗话,嫁人后也没个收敛,以至于让女儿也学会骂人的毛病。
后来年纪大了,才知道养性修口,可女儿也已经学歪了,都教了多少回了,以后嫁了人,不能再口吐脏言,千万别让她的孩子也学的这样,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令婉这才意识到失言,连忙掩口噤声。
唤春有些不解王肃为何要见她?蹙眉道:“此间都是女眷,给外男传话做甚?”
仆妇回道:“王抚军今日来家中贺喜,听说夫人也来了,便想起儿子先头得罪过夫人,一直未有机会赔礼,今日赶巧了,就让王郎过来给夫人磕个头。”
唤春便知是怎么回事儿了,周家众人也都明白过来了,周老夫人便望向唤春,看她的意思。见,还是不见?
唤春沉思着,王肃虽是琅琊王氏之人,可向来与王大将军不同路。他一来是皇帝表兄,自家亲戚。二来是朝廷重臣,手握重兵,于公于私她都该尽力维护皇帝和他的关系,于是点了点头。
周老夫人会意,便让自家的几个女孩子先行回避,让下人来堂上悬起湘帘。
裴静女一时心乱如麻,坐立不安的,因着叔父这一年来做过不少尴尬事儿撮合她和王肃,即便姑孰和金陵相距不远,王肃都很少回金陵。她一时无颜见人,跟唤春悄声说了说后,便也起身回避了。
帘子已经悬起,王肃父子走了进来。
唤春坐在堂上,跟王肃父子隔帘相望,见何彦之没有跟进来,她莫名松了口气。
萧含清在帘后观察着王肃父子,王肃是大将军的兄弟,此刻却来跟薛氏示好,恐怕也难与大将军一条心。且王肃素来不喜这些应酬交际,此番却能亲自来参加周氏女的喜宴,他与周氏手中都有兵权,二者来往密切,不知有何图谋,必须尽快告知大将军。
只见王肃在帘后作揖,从容开口道:“先前犬子无知,冒犯了夫人,一直未有机会致歉,今日特携此孽障来向夫人赔罪。”
说完,就示意王静深跪下。
王静深看着帘后的倩影,颇不乐意。不想这女子没成了他继母,最后却成了他叔母,辈份上还是压他一头。
他不跪,王肃便悄悄踹了他一脚。
迫于父亲的威压,王静深才不情不愿跪下,哐哐磕了三个头,仿若蒙受了天大的冤屈,没好气道:“婶婶,侄儿知错了,请您老人家宽恕则个。”
唤春听到他的称呼,心里偷笑,面上却做出大度的模样,慈爱道:“王郎年少气盛,难免冲动,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做长辈的岂会真跟你小孩子计较?快起来吧。”
王静深垮着脸,站了起来,薛氏也不比他大几岁,还要来占他这便宜。何况她如今还不是皇后,也算不得他正经表婶,父亲偏要让他来丢这个人,心中便愈发不乐。
这边赔过礼后,王肃亦不便久留,便带着儿子退下了。
外男退下后,堂上的帘幕也撤下了。因天色还早,尚未开宴,周老夫人便请唤春移步梧桐苑暂歇。
萧含清因得知当初那周宅将出贵人的传言,便十分好奇唤春在此间的居所,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福地,才能飞出凤凰?
唤春便索性带她一道过去了,因久不见响云,便问彩月道:“云儿呢?”
彩月低声回道:“姑娘刚已悄悄去跟荀郎说话去了。”
唤春了然,心知妹妹是去找荀令远了,也不再等她,只带着萧含清往梧桐苑去。
……
正值冬月,草木凋零,菊圃里的菊花也已经开败,徒留绿叶蒙着白霜。
她们拾阶而上,恍然走到高处,能远远望到钟山,今日天朗气清,山峦看的十分明晰。
萧含清对她道:“南方地势蜿蜒曲折,不若北方平坦,似乎连山也低矮一些,不若北方雄朴。”
唤春望了望远处的山峦,淡淡道:“南北风光各有千秋,不过天朗气清,苍山落雪时,钟山确实是秀气所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