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春连腮带耳的热了起来,他们薛氏是经学世家,名儒之后,家教甚严。她在家时也不曾看过什么杂书,不过是出嫁后,才在梁家接触过几本杂书。
这杂书到底比正经书有趣,不见得只许男人偷看,就不许女人偷看。她即便偷看过,也是素来谨慎,口不言杂话。
可不想今日关心则乱,两人竟不正经到一处去了,还让他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
她一时又羞又恼的,小拳头直砸他胸口,“你还笑,你还笑。”
萧湛见她羞的满面通红,无地自容,忙憋住笑,握住她的手,好言哄道:“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
他顺势又把人往怀里搂紧了几分,微凉的指尖摩挲着她通红的小脸,觉得她此时的模样甚是可爱。
唤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好半晌后那热气才退了下去,仍旧一本正经提醒道:“玩闹归玩闹,这总归不是什么正经话,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可殿下这般身份,万不敢在人前也失言,让人觉得没个尊重,还是要经常克己励行,谨言修身。”
萧湛握着她的手道:“我知你是为我好,你劝我那些好话,我都一字不落的记着呢。”
唤春露出个笑脸,那红晕才算彻底下去了,又别过头,故作不满道:“刚问你的明明是祈福时看上了哪家女郎,你偏岔开话题拿这些淫词艳曲来调戏我,哪有这样不着调的人?”
“我不是说了是你吗?我看上的就是你。”萧湛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笑看着她,“那句诗就是我看着你的时候想到的啊。”
唤春呆了一呆,面色茫然。
萧湛提醒她,“还记得栖玄寺夜火的时候吗?去救火的那队卫兵,是我的亲随,当时我在暗处,没有露面。”
唤春心中一动,恍然想起那天站在寺门前老松树后那道朦胧的身影,原来真的是他。
她点了点头,“记得,只是当时众人都吓得不轻,也没人注意到是殿下来了。”
萧湛又抚了抚她的眉眼,“我当时看到你站在火光前疏散众人的模样,就突然想起了那句诗。回来后,我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你的眉眼,就一遍一遍的在纸上写那句诗,直到重阳再见到你之后,我就知道我要娶你,不能再等了。”
唤春抿唇笑了笑,似想到什么,蓦地问他,“你不光想,你还写?”
萧湛点点头,于是又提笔研墨,一行清秀的小楷落在纸笺上,将那句诗再度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唤春拿起纸笺,看到那熟悉的笔迹后,便又想到那一日在他书案翻到的诗,一时恍然大悟,心思纷涌,原来他竟是想着自己的时候才写的那句诗。
她吹了吹纸笺,待墨迹干了后,便卷起来收入怀中,十分得意道:“这下好了,可算给我拿到一个殿下不正经的把柄了。”
萧湛笑道:“那你可得收好了,千万别让别人看见,看见就不灵了。”
唤春抿唇笑着,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突然又热了热,她摸了摸烫烫的脸颊,望着案上那几枝迎春花,觉得那黄色愈发明艳了。
萧湛看着她那粉扑扑的娇颜,似乎是跟她想到一处了,此时便特别想对她做那杂书上写的事儿。
他的手指勾上她的裙带,唇便移到了她的唇边,“三个月了,应该可以了吧?也让我进去看看孩儿。”
唤春一手按住他的手,一手压住他的唇,抿唇笑道:“书斋是清静地,别冒犯了圣贤,晚上回房再说,我先回去等你。”
那语调缠绵柔媚,脉脉含情,萧湛一时心神荡漾的,他点了点头,又亲了她一口后,才依依不舍的放她走了。
唤春前脚刚走,萧恂后脚就过来了,他望了望唤春的背影,面上说不出的情绪。
书斋内的靡靡之气已渐渐散去,萧湛随手抹掉嘴角的胭脂,便又恢复了平日里端瑾整肃的模样。
下人通传后,萧恂进来请安,将近来的书法练习和文章都呈上来给他过目。
萧湛对着他的时候,便不能如刚刚那般轻浮了,他面无表情地翻看了一遍他的功课,因问道:“《四书》可背熟了?”
“背熟了,已背到第四卷《论语》了。”萧恂低着头,避猫鼠儿似的模样。
萧湛随口提问道:“子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萧恂心里捏了把汗,谨慎对道:“这句话说的是,自己想要站稳,也要让别人站稳。自己想要显达,也要使别人显达。告诫人们在稳固自身的时候,也要能设身处地,推己及人,尽量的帮助别人。一如《孟子》中所说的‘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