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见过后,胡嬷嬷便先带了响云下去安置。
东府西斋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西斋在东府西北脚,幽静偏僻,精巧雅致,很适合未出阁的年轻小女郎居住。
晋王将西斋的一应人员配置,用度规格,都按照当年丹阳郡主未出阁时的配置安排,竟是将响云当成郡主公主般在养着。他既把人接来了,总要再把人风风光光的送嫁。
天色渐渐黑了,萧湛也和唤春回了房。
唤春心情愉快,对他侍奉的也十分殷勤周到。妹妹的事不愁了,她心头的巨石总算落地一块,一下子感觉没那么沉重了。
萧湛看她那模样,笑她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至于把你高兴成这样吗?”
唤春笑了笑,“对殿下来说,这可能就是抬抬手张张嘴的事儿,可对我们来说,却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
萧湛又问她道:“你原是北方士族出身,如今朝堂上也多由北方士族掌权,故而我更倾向于妹妹和北方士族联姻,你心里有什么中意的人家吗?”
唤春笑道:“我不过一深闺妇人罢了,哪里懂得朝堂之事呢?全凭殿下做主。”
萧湛只想着要给她们个最好的,便道:“我那个表侄儿静深,重阳时你见过的,他年已十六,比妹妹大个两岁,年纪是很合适的。因兄长不欲让他早婚,故而一直没定下,你若觉得合适的话,我便给兄长修书一封,商议婚事如何?”
唤春呆了一呆,因又想起重阳宴上那个少年,他虽是生得好人物,可性子想来不是好相与的,何况王氏门盛,恐盛极则衰,终非良配。妹妹只需嫁个旧姓高门,能安稳度日就行,也不是非要去追逐权贵。
“王郎虽好,可这差着辈分呢,何况他当初对我有些误会,对我的印象不好,恐怕也看不上我家妹妹,勉强撮合,也是一对怨侣。”
萧湛点点头,觉得此言有理,琅琊王氏虽是第一流的高门,可王大将军狼子野心,王氏最终结局如何也难说,不能把妹妹嫁去这样的人家。
“是这个道理,那回头我把徐伯允召过来,让他帮妹妹留心着,你们既已结义金兰,你的妹妹,自然也是他的妹妹,他定会为你们寻个好人家。”
唤春含笑点了点头,心里自然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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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苏姨母也很快被找到,满身狼狈的母子二人被带到了三桥巷的宅子。
王玄朗今天没有来,他先前已命人送来了不少家活什儿,并五六个小丫鬟,略一收拾后,这宅子有了些人气儿,竟也算是有了个家的模样。
苏姨母战战兢兢被带了过来,乍然见着光鲜亮丽的女儿,与自己的落魄狼狈对比鲜明。
她吃了一惊,和儿子面面相觑,因问这是怎么回事?
苏灵均面色麻木,将她们分散后自己的遭遇简单给母亲转述了一遍。
得知女儿把自己卖了后,苏姨母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恨地咬牙,满心怒火,扬手便给了女儿一个巴掌。她倾尽心力培养的女儿,本指望她能嫁入高门为妇,如今竟是给高门做了外妇,这下全毁了!
苏应忙拉着母亲,劝道:“事已至此,阿娘纵是打死了姐姐,也是无用啊。”
苏灵均被打的脸一偏,却没有闪躲逃避,她淡淡道:“阿娘如今怨怼我还有什么用?事已成定局,我总归是不中用了,倒不若趁着王郎还对我有兴趣时,让他把阿弟的前程给安排了,纵是日后被他抛弃了,一家人也好再有个指望。”
平静的语调,难掩心灰意冷的绝望。
苏姨母眸中蓄泪,哀声道:“你怎么能这样轻易就把自己卖了?早知你如今会无名无份的跟着人,当初我还不若答应了你和江氏的婚事呢,江氏纵是门第差些,可嫁过去到底也是正头娘子,我们一家怎么就沦落到如此地步了呢?”
苏灵均自嘲一笑,后悔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们得罪了东府,纵观江左,也只有王氏有能力给她们庇护。可人家跟你非亲非故,凭什么要帮你呢?除了这身子,她也没得交换,她不答应又能如何呢?
总归一步错步步错,在面临人生选择的时候,她们一次又一次选错了道,如今的下场不过咎由自取,也没得怨天尤人。
苏应道:“阿娘别哭了,姐姐说的不错,事已成定局,倒还不如把姐姐的牺牲利益最大化,王郎是王大将军的养子,大将军权倾江左,晋王都要忌惮三分,姐姐只要笼络住王郎,日后王郎袭了爵,掌了权,总归会有姐姐的出头之日。”
苏姨母无声流着泪,家里日后总归是儿子当家做主,他既如此说了,她也没得反对。
便抱着灵均能生下一儿半女侥幸,王玄朗看在孩子的份上,保不准就会给灵均一个名分。灵均的孩子若有了琅琊王氏的出身,前途就是一片大好,再也不用仰人鼻息。
自此之后,一家人算是在此处安定下来了。
苏姨母虽然不甘心,可如今一家人都是仰仗着王玄朗庇护,得罪了他,一家人都得再流落街头,朝不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