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春回到周家时,天色已近黄昏了。
先头做的紫粉已经晾晒干了,丫鬟儿们分装好之后,便给姑娘们分送了过来,赶在相看时能用上。
彩月给她拿过来时,刚巧唤春回房,便笑问道:“娘子今日去见了谢郎,可是要好事将近了?”
唤春有些心不在焉的,淡然道:“我和他已经结束了,以后都无需再提了。”
彩月愕然睁大了眼,唤春今日出门时只说要去见谢郎,她还有些惊讶,往日都是谢郎登门拜访,这是娘子第一次主动回访,不想竟是去与其分袂了。
她一时心乱如麻,忙稳了稳心神,勉强笑道:“娘子原也没许诺他什么,如今既然说清,以后都无需再想了。”
唤春神色淡淡的,没有情绪,彩月便识趣退下了。
人前脚一走,唤春的泪便从眼眶滚了下来,她眨眨眼,若无其事地擦了擦泪,好似把过去的一切也都随着那泪珠滚走了。
过去的便过去了,她也决意要忘记了,她的路还长着呢,停不下来。
晋王既然选择了她,她也会让他知道他的选择有多么正确。
*
翌日,便是东府正式相看的日子。
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周氏两房姐妹便已经开始如火如荼地打扮了。唤春这边倒是不声不响的,她心中已然有底,反倒从容了。
巳时初刻,周老夫人便领着唤春,王容姬,并着孔夫人、朱夫人、苏姨母一众女眷先来到了正堂等候。
很快就闻得门房通报,东府的相士到了,两厢见礼毕,许鹚便宣读了旨意。
周老夫人接下旨意后,便嘱咐唤春去领几位妹妹出来,就在这时,只闻一道微弱的女音制止了她——
“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苏姨母发声。
苏姨母望着许鹚,面上一红,吞吞吐吐道:“素闻许相士盛名,今来一趟不易,不知可否让我们灵均一道亮相,也请您也相一相我们灵均如何?”
朱夫人蹙眉,打断她道:“这是正经相看的时候,你要是想托许相士给灵均算姻缘,等相看完了再说也不迟。”
苏姨母抿抿唇,想来谢郎那边,姐姐是不会求老夫人帮她们撮合的,她们不主动去争取好夫婿,女儿谈何高嫁?
她心知此番机会来之不易,若不主动争取,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呢?无非是豁出她这张老脸罢了,她又不是没豁出去过,若能把握机会,给女儿挣一个好前程,他们全家就能扬眉吐气了。
只听她道:“刚刚晋王的旨意上说要在周氏择一女,也没说一定要择一周氏女。周宅有神气,贵人也未必一定是周氏女,我们灵均怎么就不能来相看了?”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连唤春闻言都呆了一瞬,没想到这苏姨母平时不着调,竟也有脑子清楚的时候。
朱夫人瞳孔大睁,万没想到女儿相看这般的重要日子,自己的亲妹妹竟会来搅局?疾言厉色斥道:“你要胡闹也要看看场合,这是你能胡来的?”
苏姨母梗着脖子道:“晋王金口玉言,难道说出的话要反悔吗?君主无信,岂能服众?”
就在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措手不及时,许鹚却是笑了,她也着实没料到竟还有人察觉了诏书中藏的小玄机,这玄机原是为唤春藏的,不想却被提前挑破了。
虽说事出突然,可许鹚到底见多了大场面,此刻也是不惊不乱,从容不迫道:“晋王诏书上的确是说要在周氏择一女,虽说是被人钻了用词不谨的空子,可晋王金口玉言,自然没有出尔反尔之理,既然被人质疑了,那就一起选吧。”
众人吃了一惊,朱夫人也气得涨红了脸,“岂有此理,晋王明明是要相看周氏女啊?”
孔夫人也忍不住蹙眉道:“哪有临时变卦的道理?”
苏姨母小心机得逞,心中一喜,灵均的才华与美貌,都是胜过周氏女儿的,比她们差的就是一个机会罢了。
周老夫人也要开口说些什么,许鹚却挥挥手制止她道:“老夫人莫急,难道您还对自己的孙女儿没有自信不成?若随随便便就被人比下去了,纵是成了王妃,也不能服众。”
周老夫人便哑口无言了。
许鹚继续道:“既然有人质疑这贵人未必是周氏女,那就索性让府上的未婚女子都来一道相看,公开公平比较,最后选出来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看看究竟谁才是这周宅的贵人,真正的凤命所归。”
唤春闻言眼神一动,便明白了许鹚的意思,无非是借着苏姨母闹这一出,将计就计,让自己也成为被相看的对象,倒是更便宜些。
这话说完后,许鹚竟又话锋一转,对众人道:“既然要公平相看,我们今日索性就公平到底,换个不一般的相看法子。”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周老夫人疑惑。